自打知道信苍曲回到天隅城,信元川便一刻也不曾安下心来,夜里合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终无法入眠。直到天光渐渐转亮,他忽然起身,又在床边默然坐了良久。
抬手,揉揉眉心,然后下床来到窗前,推开窗望向远方。
月在天边,犹隐然可见。
凉爽的晨风迎面拂过,吹去了一丝乏意。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舒出。
“殿下。”
正这个时候,孟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信元川目光微微一闪,转身望着门口方向。
孟旭应声推门而入,再将门合上,然后来到信元川近前,躬身施礼,“殿下。”
“嗯。”信元川淡淡应一声。
“昨晚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回来。”
“一个也没回来?”信元川重复道。
“是的。”孟旭垂首道。
“好个信麟!”信元川攥紧了拳头,狠狠地咬着牙吐出一句。
“殿下……”孟旭微微抬眸看一眼信元川,“还要再派人过去吗?”
“派过去送死吗?”信元川声音肃冷。
孟旭闻言不再言语。
“真是小看了他。”信元川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利芒,喃喃说着,“下手竟这么黑!”
“这是说谁呢?”
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信元川与孟旭两人同时一惊,闪目瞧去。
“什么人?”孟旭警惕的护在信元川身侧。
不同于孟旭的紧张,信元川却是扬唇一笑。
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当看到走进房中的人时,孟旭也顿时笑了,“冲王殿下!”
“来了。”对视一眼,信元川平和的开口。
纪冲风悠然一笑,“还是晚了一步。”
“不晚,来了便好。”信元川迎过来。
“殿下,属下先行告退。”孟旭朝着两人分别一礼,之后退出房去,心里不由暗暗高兴,脸上也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路上可还顺利?”信元川向纪冲风一摆手,请他到里边坐。
“嗯。”纪冲风点了点头,一边走着一边问道:“川师兄方才说的是信麟?”
“哎……”信元川不由一声轻叹,“除了他,还有哪个敢在这天隅城中动我的人!”
“都怎么回事?说与我听听。”纪冲风到椅子前撩衣坐下。
“他比我预想的还快了五、六日。”
信元川话音未落,纪冲风便道:“这个我已知晓,不过再想通知你已然来不及了。”
“你早就知道?”信元川不由有丝惊讶。
“我也以为他会在我之后,可是没想到路上竟遇上了。”纪冲风看着信元川笑道。
“嗯?”信元川更讶异了,目光狐疑的瞄着他。
纪冲风见了他那模样不禁心生戏谑之意,“还不止一次呢。”
信元川听后眉头一皱,转而又忽觉不对,盯住纪冲风道:“别卖关子,快说。”
纪冲风不忍再逗他,“是假扮的。”
“这个狡诈的妖孽!”信元川何等聪明,自是一点即透。
纪冲风看一眼案几上的茶壶和茶杯,径自倒上一杯。
“已经凉了。”信元川提醒道。
“凉的正好可以去去火,你要不要?”说话间,纪冲风已将茶杯递到信元川面前,然后又为自己倒一杯,不待信元川说话继续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今日才知道,至于被气成这样?”
“你是不知道,昨晚我加派人手到那边去打探消息,结果一个都没回来。”信元川扫一眼面前的茶水,又有些无奈的看向纪冲风。
“这样嘛……”纪冲风端起茶杯,吹开茶面上的一片茶叶,之后浅饮一口,“稍后我替你走一趟。”
“本上还有正事要办,没空招呼你。”城南的一处宅院外,信苍曲一边向前走,一边对身后的人道。
“我不用你招呼。”昆吾狸渊笑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道。
信苍曲忽然停住,回身看向昆吾狸渊。这厮脸皮可真够厚的,天还没亮便来她这里等着蹭饭,本以为赏他一顿饭就能把他打发走,可谁知从早饭之后他竟一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几乎跟她形影不离。哎!真是追悔莫及,昨晚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住处告诉他。
昆吾狸渊没想到她会突然停下,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险些与她撞在一起。看着那双放大了好几倍的绯瞳,他不由骤然睁大双眼,心头更是猛地一跳。
两人只相隔半步,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许是眼睛睁累了,昆吾狸渊眨巴眨巴双眼,然后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些暧昧,赶忙退开一步,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或觉得尴尬窘迫,只是……再不退开,肯定又得挨揍。
信苍曲满意的勾了勾唇,“你最好离本上远一点。”
“那可不行。”昆吾狸渊当即否道,想也没想便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信苍曲的手臂,那模样像极了怕被大人丢下的孩童。
信苍曲眼波一转,目光落在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
“啊!”毫无疑问,昆吾狸渊又被烫得不轻,看看通红的掌心,又翻着眼珠看一眼信苍曲,似有怨言,却又不敢言。
信苍曲得意一笑,转身继续前行。
“狠毒的女人!”昆吾狸渊也跟了上去,却忍不住在其身后低诽一句。
“你说什么?”信苍曲没有回头,声音里夹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昆吾狸渊快走两步,与她比肩而行,指控道:“你这个样子,若是日后真做了我嫂子那还了得。”
“闭嘴!”
蓦地,信苍曲绯瞳一亮,目光如电一般投向一侧的树林,顷刻人已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去。
昆吾狸渊立即明白,脚下一点,也追了过去。
两人身形如风般穿梭在林间,直至将整片林子都搜了个遍,却也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信苍曲这才放缓速度停下来,片刻后,昆吾狸渊也追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信苍曲的轻功,却不由深感震撼,那样的轻功绝对不输于他哥哥昆吾迥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