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时分,石床上的人双耳轻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静,但却并未有所动作,只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左侧石门外的人走到石门前又止住了脚步,估计是怕惊扰了屋中人的美梦。
“进来吧。”信苍曲从容的坐起来。
门外之人闻声打开石门,一只手里拎着一包油乎乎的东西,另一只手里拎着一坛酒,酒坛子上还扣着一只瓷碗,走入石屋。
“苍上。”
信苍曲闪目看一眼躬身行礼的苍鹰,淡淡应一声,“嗯。”
苍鹰起身,将拎回来的烧鸡美酒搁在石桌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信苍曲优雅又潇洒的起身下床,红玉扇在身上轻轻一扫,平整衣衫,又正了正发冠。
“回苍上,属下去了陈家庄。”苍鹰立在一旁道。
“然后呢?”信苍曲来到石桌前,挥袍落座。
“昨日假冒苍上的陈家少爷死了。”
“看来本上昨晚说的话,你是没听进去呀。”信苍曲将红玉扇一收,取下酒坛上的瓷碗,又将塞子拔出,先倒一点酒洗洗碗,然后径自满上一碗。
看上去似乎漫不经心,可苍鹰怎会不知,昨晚苍上明明吩咐过了,叫他不得意气用事,可他却擅自去了陈家庄,若是因此惹怒了苍上,后果可是惨重的,所以他一听这话赶忙解释道:“苍上误会了,不是属下做的,昨晚属下赶到时,那小子就被人吊在了房梁上。”
信苍曲绯瞳一闪,但很快又淡了下去,轻轻一眨,“可有其他发现?”
苍鹰努力回想一下昨晚进陈家庄后的经过,摇了摇头道:“那人手段非常高明,可谓不留一丝痕迹。”
言罢望一眼信苍曲,只见苍曲目光微凝,定睛望着瓷碗中一圈圈浮动的酒纹,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苍上是否猜到了是何人所为?”
“你确定不是下面的人做的?”信苍曲不答反问。
“确定。”苍鹰十分肯定的回道,手下人自然不可能比他快。
“那么……”信苍曲脸上不见任何表情,“本上知道了。”
苍鹰刚要开口问他知道什么了,却被信苍曲看穿了心思。
“不该知道的,便不要多问。”信苍曲当然十分清楚,想必苍鹰是从客栈老板那里听到了什么忍无可忍的话,所以即便不是他做的,他去陆家庄,必定也是动了那样的心思,只不过晚到了一步,才会被人捷足先登,“还有,这样的举动,日后不可再有。”
苍鹰垂首,应了声“是”后便未敢再言。
天气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转冷,边关的路也已越来越难行。
避开驻守的兵将,纵马奔驰在大漠黄沙之中,如此马不停蹄的赶往天隅城方向。
一路无话,沿着纪灵国与凤羽国的交界处一连赶了半个多月路,终于就快赶到纪灵国、天信国、凤羽国三国的交汇处荆马关了。
待过了荆马关再往南,便入了天信境内。
这一日正午,信苍曲正极快的向前飞驰而去,却忽然被一群镖师挡住了去路。
信苍曲手一勒马缰,不得不停下。
眼前这伙人东倒西歪的或坐着或躺着,一个个像是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一样,灰头土面的挡在大路中央。
旁边的镖旗一半被埋在了黄沙之下,虽然已经过了些时候,地上的车轮印都覆上了一层黄沙,却不难辨认,想来镖车皆被人劫走了,众人兵器也横七竖八的半埋在黄沙中,甚是狼狈。
信苍曲高坐在马背上,打量了一番后,开口道:“都给本上站起来,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众人闻言纷纷向这边看来,原本还一筹莫展,但当看到骑着骏马的红衣之人时,双眼不由顿时一亮。
“苍上?!”
“我不是在做梦吧?苍上,真的是您吗?”
“是苍上!真的是苍上!”见过信苍曲的几人立即兴奋的叫了起来。
“苍上……”
“……”
瞬间,所有人仿佛见到了活佛一般,都激动得跳了起来。
齐齐围笼而上,来到信苍曲马前,躬身下拜,“属下拜见苍上。”
原来这支镖队也是信苍曲的人。
不过倒也不奇怪,苍穹涧的势力不仅遍布天下,且早已介入各行各道,自然也包括保镖一行。
信苍曲显然也认出了这伙人,轻眨一下绯瞳,看着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位四十多岁的黄脸男子身上,“你是这支镖队的头领?”
“是的。小人黄朗见过苍上。”那人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回道。
“这是怎么回事?”信苍曲又问。
“回苍上,是这样的。”黄朗讲述道,“几天前,一位老员外曾登门拜访,委托我们镖局到天信国为他送一批货,他也没说是什么货,只承诺事成之后会付给我们五万两黄金。这可是笔不小的买卖,我们就算干上一年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钱,任谁听了会不心动,所以我师傅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不过,买卖越大,风险也越大。肯花那么多钱送货,这批货定然价格不菲,一旦出了事,估计我们也包赔不起,因此师傅担心路上有什么差池,旁人应付不来,本想自己走一趟,但镖局那边又走不开,这才交给了我们。”
“临行前师傅曾再三叮嘱,叫我们一定要低调谨慎,万不可有失。所以这一路上,我们一直都十分小心。”话到此处,黄朗忽然深深的叹了口气,“哎……”
后面的话不用说信苍曲也猜到了。
“这一路走来,原本也挺顺利的,可就在今天早上,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伙人,将我们团团围在了这里,点名就要这批货。”黄朗低着头不敢看信苍曲,“我们的人上去跟他们交涉,结果没说几句就被他们打伤了,对方人太多,我们招架不住,镖也全被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