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苍曲微微颔首回众人一礼,“诸位言重了,同在江湖,人人皆有拔刀相助之责,这些本就是本上应做之事。”
昆吾迥诺也道:“诸位有这份心本王便领了。”
又寒暄客套一番之后,天已渐渐黑了下来。
有少数几人受了重伤,已无法再同众人上山,便被受了轻伤又担心丧命、不敢上山的几人送下了山。
继续上山的众人身上或多或少也都伤了几处,此刻看着那些伤,心里虽然皆明白自己是被什么招式所伤,由此也可以推断出伤自己的人是谁,不过众人都是无心的,且自己也伤了别人,因此都没有讲出来,甚至连提都没提,似是忘了这回事,又或就当是被鬼怪所伤,免得见面尴尬。
而论酒大会之后,从华云山上死里逃生的这些英豪每每提及妖帝邪君之际,无不感激涕零五体投地,故天下人皆会赞一句:世间能化妖邪为美名之人唯此二位。或道:妖帝邪君功法高深,心智强大,竟可于那‘旷世第一杀阵’之中护得众人周全,当称冠绝天下。总之,经此之后,二人之名,几乎可比日月。
夜幕依然如往常那般包裹着整个天地,今夜的星月较往常似乎更加冷洁明亮,照耀着夜幕下的天地,一切皆静美如昔,唯独华云山上却格外幽暗寂寥,时有微风吹过,浓郁刺鼻的烧焦味道混着血腥味随风飘散,很快已散得漫山遍野,无论是山顶之上的人、还是山脚下的众人皆可闻到。
众英侠跟随那一白一红两条人影向着华云山顶飞奔而去,途中并未再遇到什么关卡,因此没过多久便到了山顶,不过华生策为众人指的这条路并未通向此山顶峰的琼楼玉宇,附近也没有亭台高阁,数十条人影随前面的白影红影停下时,放眼一望,只觉面前一片空旷、黑暗,借着星月之光依稀可见,前方是一处十分宽广的空地,空地中央设有一方高台,高台之上黑影林立,气势凌人,诸英侠义士见此不由顿时打了个寒颤,看来这里又将是一场苦战。
正这时,忽闻一缕清清泠泠绝尘绝俗的琴音自高台之上幽幽传出,悠悠然然间,泠音清韵已随风漫开,自那高高的华云山顶轻快的飞下,绵绵如雨丝,只一个瞬息,便已将一切焦炭与血迹冲刷干净,所有的异味也尽随起而逝,那一刻,众侠闻之,无不心醉神迷,仿佛再向前一步即可到达天堂一般。
“这等绝妙的琴艺,比之瑛璃姑娘,竟也不显逊色呢。”昆吾迥诺望着前方的高台,对身侧之人道。
“所以说,那里定有一位绝代美人。”信苍曲抬扇指着前方的高台道,一语出口之际,她已前移一步,同时缓缓摇开了红玉扇,那般模样,绝对符合妖帝苍上潇洒风流的姿态。
邪君殿下未再往下接,又或说——无语。
两人这短短两句话,顿时唤回了所有人的神思。
若论魅惑摄魂,世间何人能及妖帝邪君?!
“台上何人弹琴?”有人扬声问出一句。
“此处何人主事?”又有人相继问道。
“朋友,可否告知论酒令是否在这里?”
“……”
众人接连问向高台上之人,然而,高台那边却始终无人回应。
琴音未止,依然如迷障一般笼在华云山上。
众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贸然上前,最终皆将目光投向了昆吾迥诺与信苍曲,等着二人拿主意。
忽地,面前骤现一道红光,紧接着,那团赤红的烈焰登时照亮了整片空地,此时众人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正前方那高高的石台足可容下数百人,宽敞至极,绝对有足够的空间施展拳脚,高台之上,最外围的数十名男子均身着武装,双手负于身后,肃然而立,而每两人之后,又各有一根三丈高的白石柱台,每根柱台之上皆置有一木制锦盒,数一数正好二十根,想来那论酒令便在其中,且二十根柱台围成一圈,每两根柱台之间又挂有一面帷幔,在高台之上筑起一面幔墙,正好遮住了高台中央的人。
透过帷幔,隐约可见有一女子端坐于高台正中,女子面前置有一把古琴,此刻,那纤纤素指犹在轻轻的拨动着琴弦,琴音时卷时飞,时荡时漾,清泠如水,仿佛是九天之上泻下的瑶曲一般,每一个音皆透着让人沉醉的魔力,将人带入梦乡,梦中,人在瑶湖水榭间,望清波漫漾,自成曲调,观莲花盛放,自成佳韵,如此仙境,只愿永远醉在此间。
那女子周围似乎还摆有一圈不知是石凳还是矮柱的东西,不过却已无法引起众人的注意。
众英侠义士一见此景,目光自是皆落在了高台正中那抚琴的女子身上,心中则疑惑,此处乃是最重要之地,华子康与纪冲风却为何会留一个女人来守?难不成华云山没人了么?不过,众人更想知道,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够奏出如此天籁之曲,皆想一睹其芳容,想看看那女子是否也如九天之上的瑶姬一般风华绝世。
信苍曲摇着红玉扇,翩然而笑,“果然有美人。”
她虽只是双唇一碰,这一声却十分清亮,且语含绵意,比之方才更加妖魅惑人,犹如那彼岸香阁中的红莲曲一般,令人甘愿下堕,即便会被彼岸之火焚成灰,也甘之若饴。
那一刻,空地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以至心神皆是一恍,顿时从那瑶湖仙境中飞了出来。
而亭中的女子自然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所以才会指尖一抖,使那美如天籁的瑶曲之间插入了一个生硬的错音。
“清漫朱砂弄风华。”昆吾迥诺轻轻念出一句,之后也摇着白玉扇近前一步,与信苍曲立于一处,口中则继续道:“姑娘之风华,诚然不负此名”
那一刻,亭中之人闻言似微微一怔,抚琴的手也不由一顿,之后那琴音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