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迥诺微微怔了一下,然后狐疑的看着信苍曲。
“呵……”信苍曲轻扬眉梢,似笑非笑的道:“不信么?”
“此刻这般情势、你我这般处境,苍上应该没有理由再谋害本王了吧?”昆吾迥诺将白玉扇一收,轻勾唇角,笑得雍雅又邪魅。
“那可不见得。”信苍曲也笑,那样的笑……很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杀不杀你……只在本上一念之间。”
“如今你我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深涧之底,本王连吃饭都成问题,当然比不得苍上识多才广,也难免会受制于苍上。”昆吾迥诺轻轻淡淡的道,“所以苍上若真想在此处杀了本王,不必大费周章,本王引颈受戮便是。”
他虽如此说,可那双冰眸中却闪动着晶亮的光芒,里面尽透着傲然与笃定,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从未失算过,也从未失败过,更从未赌输过。且信苍曲若真要杀他,哪怕引颈受戮,他也绝对会拉上她一起上碧落下黄泉的。
信苍曲看着他,那冰冷的眼眸深幽且虚空,让人望不穿、又害怕迷陷其中而不敢深探,她忽然清清泠泠的一笑,“呵哈哈……”
顷刻间,整片密林都可听到她的笑声,这一笑,魔魅又欢畅,蛊惑与威慑并存。
昆吾迥诺只是静静的、平淡的看着她笑。
信苍曲笑罢又轻轻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道:“迥王殿下如此有趣,本上怎舍得杀你呢。”
话音落时,她已向前走去。
望着信苍曲的背影,昆吾迥诺顿了片刻,才举步跟上。
奇怪的是,信苍曲每向前迈一步,在她落脚前,挡着她去路的藤蔓也皆会退开一步距离。
昆吾迥诺虽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不过他只要认准一点……照着信苍曲的样子做,定不会错,因为无论如何,信苍曲绝不可能害她自己。
“通常这些藤蔓为了生存,为了争夺更多的养分、土壤、阳光,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盘缠周围的植物,而在这密林之中,越高的地方对植物的生长越有利,所以大量的藤蔓植物皆会往高树靠拢、盘缠,如此一来,那些高大的树木也会因此‘窒息而死’,便不会同它们争抢养分和土壤了。”信苍曲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给身后的昆吾迥诺讲解道。
“原来植物也跟人一样。”昆吾迥诺感慨一句。
“对。”信苍曲应他一声,又接着道:“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它们保护自己的方法。”她回首看一眼昆吾迥诺,绯瞳中溢满了玩味的笑意,“所以你若不碰它们,它们也不会攻击你的。”
“那……若是碰了呢?”昆吾迥诺还想了解更多。
见他一副认真求学的模样,信苍曲脸上绽起明灿如阳的笑容,道:“迥王殿下去碰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闻得此言,昆吾迥诺依是神色从容,就知道火妖绝对没有那么好心,自己若真听了她的话一下子碰上去,或许便会同那些大树一样,被缠住最终窒息而死。
二人又走了很久,到了密林深处,已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只能靠着火焰的光芒视物。
信苍曲左手中托着一团赤焰,目光流转,一边察视着周围,一边往林间更深的地方走去。
“一路走来,碰到的,不是树枝藤蔓便是枯木残干,且看里面的情况只会更糟,苍上确定还要过去?”昆吾迥诺终又忍不住质疑道。
“迥王殿下若是怕了,便自己出去吧,本上保证不笑你。”信苍曲脚下未停,也未回首看他,只不以为意的回了一句。
“苍上不必言语相激,既然说好了要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本王自然不会丢下苍上独自离开。”昆吾迥诺淡淡的笑笑,轻轻的摇着白玉扇,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
这种话也就听听罢了,信苍曲勾唇一笑,仍未停步,“一般呢,越是在恶劣的环境下,才会结出最珍贵的果实。”
昆吾迥诺将信将疑的听着,谨慎的跟在信苍曲身后。
“不过啊,在果实周围,通常都会有看守之兽,像什么豺狼虎豹、毒蛇巨蟒之类的……”
信苍曲的话刚说到此处,忽听身后之人一声轻笑。
“呵……苍上知道得如此清楚,该不会……”昆吾迥诺的目光淡淡的一转,直直的落在了信苍曲身上,“少时就是这样吃了毒蛇巨蟒的亏吧?”
这一语刚落下,便见信苍曲骤然一停,回身瞪着他,一双绯瞳灼亮而魔魅,那样的眼光……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昆吾迥诺一见情势不对,很识相的闭上嘴不再言语。他心里当然很清楚,蛇、蟒一直都是信苍曲的劫,就像过不去的坎,开不得玩笑的。
信苍曲眼波微垂,瞄一眼昆吾迥诺脚下一根正在退开的藤蔓,左手一动,金针射出!
昆吾迥诺冰眸一闪,眼看着那枚金针直射藤蔓而去,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火妖又想使坏算计他,手中的白玉扇当即一挥,欲将其截下。
可是,他才一动,另两枚金针也已朝着他双脚射来,迫使他不得不躲。
但见昆吾迥诺双脚侧动,随即白影一晃,瞬间便移到了信苍曲的身侧。
然而,三枚金针齐中藤蔓,霎时,所有藤蔓皆如蛇而动,似是要吃人一般发狂的涌向二人!
信苍曲一见绯瞳骤变,本想让这邪鬼吃些苦头报复他一番的,可没想到他竟要拉上自己一起,不由更生怒意,当即飞身跃起,躲过盘向自己的数根藤蔓,然后欲撇下昆吾迥诺往林中更深的地方而去。
昆吾迥诺身形急动,后退一步,避开袭向双脚的藤蔓,同时白玉扇一旋,斩落飞绕向自己的藤蔓,之后转头瞥一眼身侧之人,却见信苍曲刚转过身去欲甩下他,当下伸臂一揽,便抱住了信苍曲的纤腰,而后震臂一挥,欲将信苍曲推向那些藤蔓,并借力向后一飘,反过来甩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