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迥诺移目看着那道如闪电般从对面的窗口处急急冲飞出去的红影,脸上浮起一抹诡计得逞的微笑,笑中还带有一丝别样的意味。
那袭红袍被劲风撩起,其中一角恰巧飘到了车外靠这边的那名车夫眼边,车夫还以为是一股红风,顿时被吓了一跳,侧首看去之际,只见信苍曲已落在地上。
“停车。”昆吾迥诺轻淡的吩咐一声。
车夫应声,将马车停下。
信苍曲深吸一口气,再缓缓舒出,心跳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车门打开,昆吾迥诺从车内优雅的走出,看着立于偏后方的信苍曲,一脸疑惑的道:“苍上在车中呆得不舒服么?怎的趁本王一个不留神,便飞了出去?”
看着昆吾迥诺那般欠揍的模样,信苍曲不禁恨恨的咬紧牙根,似笑非笑的挤出一语,“本上忽然觉得车中太冷了,便出来晒晒太阳。”
车中太冷了?
出来晒太阳?
两名车夫听后分别瞧了瞧头上火辣辣的太阳,心话:这位没病吧?如此热的天,怎会感到冷?如此烫的太阳,不得把人晒成干?
“苍上想晒太阳,那本王便不奉陪了。”昆吾迥诺邪邪的一笑,那模样,像极了老谋深算的狐狸。
“迥王殿下请便。”信苍曲皮笑肉不笑的道,绯瞳中险些没喷出火来。
“城门会合。”昆吾迥诺见她那副模样,笑得更得意了,言罢转身走回车里。
“走吧。”在风榻上坐下,又吩咐道。
“是。”门外的车夫应声继续赶车。
透过后面的窗口,看看仍立于原处几乎要抓狂的信苍曲,昆吾迥诺挑衅的摇摇玉扇,脸上的笑万分欢快。
“哼!”信苍曲冷冷的哼了一声,她当然知道昆吾迥诺是故意那样说的,可是,就如自己给他的解药一样,昆吾迥诺虽明知道她是有意扯上黑蜘蛛的,却还是会心生余悸,且若不查得明明白白,他定然不会服用,同样的,即算没有昆吾迥诺说的那回事,信苍曲也不会再坐那张风榻了。
城门外,此时正停有三辆同样的马车,其中两辆分别是供昆吾迥诺、信苍曲歇息的,马车内也十分宽敞,与一间简雅的内室差不多,且是经过精心布置的,寻常内室中该有的东西也应有尽有,最后一辆马车则用来盛放昆吾迥诺路上用的东西。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昆吾迥诺的马车便赶到了城门处。
“吁!”车夫喊一嗓子,马车慢悠悠的停下来。
“殿下,到了。”其中一名车夫在车门外拱手道。
车门再次开了,昆吾迥诺从车内走出,来到车下,然后向后面望了望,此时热得几乎冒烟,外面的人并不多,加之那个红衣绯颜之人那般显眼,不用细看,已一目了然。
信苍曲还没有到!
昆吾迥诺勾了勾唇,低声咒骂一句:“该死的火妖!”
“背后讲人坏话,实乃小人之为!”
话音刚落,猛然间,一个妖魅的声音钻入耳中,昆吾迥诺循声望去,但见城门外中间的那辆马车上斜卧着一人,单手撑头,红玉扇轻摆,一双火红的妖瞳正瞧着他,日辉洒落在那人身上,衬得那个火红的身影更加妖艳绝魅。
昆吾迥诺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满不在意的一笑,“呵呵……原来苍上在这里晒太阳呀!”
“呵……”一声轻笑,信苍曲起身,红风忽起,轻轻一刮,便将她吹到了昆吾迥诺的面前。
信苍曲玉扇一合,轻轻敲在掌心上,狡猾的笑道:“又是本上等你。”
“那……现在可以上路了。”昆吾迥诺没打算跟她辩白什么,面带笑意,眼角一挑,请信苍曲上车。
信苍曲顺着他示意的眼光看去,瞧了瞧那辆马车,又想起方才那些话,眸光一下子变得无比清透,侧首灼利的瞥他一眼,随即转身走向城门外中间那辆马车,边走边丢出一句:“前边那两辆马车本上都占了,最后一辆便留给迥王殿下吧。”
听到这话,昆吾迥诺冰眸一闪,而后满脸笑意的看着她,淡淡的道:“苍上一个人,难道还能同时占下两辆车不成?”
来到马车前的信苍曲回首朝着昆吾迥诺冁然而笑,“本上能不能同时占下两辆马车,迥王殿下自己瞧一眼便晓得了。”
昆吾迥诺脸上的笑渐渐冷去了,目光中掠过一丝狐疑,紧跟着,一阵风似的便闪到了前面那辆马车前。
“殿下。”车夫一见,赶忙行礼。
昆吾迥诺却看也没看那两名车夫,白玉扇一扬,便打开了车门,当看到车内的东西时,不由蓦然愣住了。
车内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已堆成了山,竟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昆吾迥诺移过几步,扬眉看着倚在后面那辆马车前的信苍曲,双眼直冒冷光,“苍上将本王的马车当成了酒窖么?”
信苍曲绯瞳含笑,玉扇轻摇,自带妖风,倜傥不羁的道:“昨日石公子专程到本上府上告之,让本上收拾好路上用的东西,后来本上想了想,迥王殿下这里,应该什么都有,唯独缺的,便是美酒,且这一来一回,可是要三个月呢,若是没有酒,本上会疯掉的。”
“你……”精明睿智的邪君殿下抬扇指着信苍曲,一时口拙,似废了半天力气,才微眯双眸道,“那么多酒,苍上当真喝得完?”
“呵呵……”信苍曲再次笑起,绯瞳中闪烁着诡魅的异光,“这不是去参加论酒大会么,本上若喝不完,也可与全天下的朋友同享呀!”
昆吾迥诺唇角微抽,再次无言以对,皱皱眉头,死死的盯住信苍曲,那眼神,仿佛在说……该死的火妖,真有你的!
信苍曲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然后抬扇掩唇,打着哈欠走上车,边走还边道:“好困呀,昨晚担心那些人笨手笨脚的,再打碎了本上的宝贝,本上可是一直监督着他们搬完酒才回府的。”
听完这番话,昆吾迥诺的目光更冷了,他就说呢,信苍曲已等过他好几次了,这一次,以火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又怎会赶在他前头,原来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吓!
见信苍曲已进入车内,昆吾迥诺冷哼一声,低语道:“带上这么多家当,也不怕路上遇到劫匪!”
本以为信苍曲不会听到这一语,偏赶她还就留心听了。
“劫匪?”一声轻笑从车内传出,“本上倒是很想知道,放眼天下,哪个敢劫我妖帝苍上的东西?再者,迥王殿下不也带了满满一车子宝贝么?即算真有人敢劫,那也是先抢那些值钱的东西呀。”
昆吾迥诺听后不禁咬牙切齿。
启程。
这一行人虽看似声势浩大,实则非也,四辆马车的确很阔,不过随行的,也只有八名车夫而已。
出了昆阳城,一路顺风顺水,因本就打算着沿途赏景,所以马车时走时停不紧不慢,与普通出游无异。
昆吾迥诺、信苍曲二人之间,打打闹闹,调侃揶揄,互咒互阴,似乎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如此倒也不会无趣。当然,路上若遇到好玩的地方,两人自然也不会错过凑热闹的机会。
晚间,如能寻到客栈,便在客栈中歇息,如行到荒郊野外,寻不到住处,便歇在马车上,翌日继续前进。
这般走着,一晃间,几日已过。
这一日傍晚时分,红轮西坠,昆吾迥诺、信苍曲一行人已行至丘明山附近。
估计是寻不到住处了,两人“和气”的商量着,想找一个较安适的地方停车,正当这时,猛然听得一声,“救命啊!”
声音的主人是个女子,叫得撕心裂肺的,估计是遇上大麻烦了。
昆吾迥诺、信苍曲两人相视一眼,似在讨论要不要‘拔刀相助’。
“去看看?”
“去瞧瞧?”
同时问出一声,然后微微一怔,没有后话,两人皆循声飞掠而去。
刚进了不远处的树林,便听到一个刺耳的利响,是兵器相碰的声音,两人脚下一停,侧耳静听。
“呵呵……又有好玩的了。”信苍曲眸中红波一闪,轻笑道。
紧接着又听一声,“阿茹,我挡住他们,你快走!别管我,快走!”
这次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叮、叮、当……”
又是一阵利响,随后喊救命的女子又道:“不!我不会自己走的!中霄,我要跟你在一起!”
“似乎是一对情侣。”昆吾迥诺也笑笑,冰眸中尽是无情的冷光。
“情侣好呀,这样才能生出更多乐趣嘛。”信苍曲先一步闪身过去。
“苍天无眼啊,如此祸害,怎么就没下地狱呢?”昆吾迥诺看着那道红影,摇摇首颇为感叹的道,而后也晃动身形跟了过去。
当信苍曲赶过来时,还未看清什么,便听“噗!”的一声,这个是利器划入血肉的声音,想来应是那位逞英雄的好汉挂彩了。
一看果然,眼前,一男一女以背相对,被一团人围在了中央,此刻那男的左臂上一条鲜红的口子正在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