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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古井

“什么?!下葬了?!凌晨才过世,怎么立马就下葬了呢?”爷爷蓦然一惊。

我也感到非常奇怪,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一般人死之后要在家里摆灵,通常会放置三天三夜,然后才会下葬。老村长凌晨才去世,这一天时间都不到,怎么就下葬了呢?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爷爷皱眉道:“葬在哪里?”

高秀才说:“就在村委会后面,喏,我们哥几个就是刚从那里帮忙回来……”

高秀才的话还没有说完,爷爷突然踏前一步,一把抓住高秀才的衣领子。

高秀才被爷爷的举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九爷,你……你这是做什么?”

爷爷白发须张,厉声问道:“你说什么?老村长葬在村委会后面?你说的可是那口古井?”

“对!就是那口古井!”高秀才点点头,面露惶然之色,在场众人都不知道爷爷为何会莫名发火。

“古井……古井……古井被挖开了……”爷爷神色凝重,止不住地喃喃自语。

我从来没有见过爷爷这般发火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

“带我过去看看!”爷爷松开手,沉声说道。

高秀才他们几个赶紧点点头,也不敢多问为什么,带着爷爷快步朝村委会走去。

村委会后面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口古井,这我是知道的。

以前我和老高去找高秀才的时候,就看见过那口古井。当时我和老高跑去古井边上玩耍,还被高秀才骂了一顿,传说那个古井下面淹死过小孩,会有鬼童爬出来找替身,我和老高吓得再也没有去过村委会,更没有去看过那口古井。

今儿个再次提及古井的事情,又见爷爷神色凝重的样子,我隐隐觉得,也许那口古井真的有什么古怪。

来到村委会,其时已是日落西山,晚归的鸟雀站在村委会的屋檐上,叽叽喳喳的叫唤着,啼叫声在山谷里回荡,更添寂寥之感。

夕阳的余晖泼洒在那口古井上面,古井已经废弃了很多年,估计早就干涸了。井壁四周爬满了绿色的蔓藤,中间还绽放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黑黢黢的井口显得阴郁而又深邃。

高秀才伸手指着古井说:“老村长的尸体就埋在古井下面!”

“你们动土了吧?”爷爷阴沉着脸。

高秀才点点头:“我们在古井下面挖了个坑,把老村长的尸体埋了进去!”

“无知!蠢蛋!无知的蠢蛋!”爷爷的嘴角抽搐着,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半晌,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们这些笨蛋!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无知行为,桃花村就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众人面面相觑,爷爷这番话就像惊雷一样在耳边炸响,就连我也感到莫名的震惊,为什么老村长的尸体埋在古井下面,桃花村就要出大事了呢?

高秀才和其他几个汉子怔怔地看着爷爷:“出……出什么大事?”

爷爷在桃花村的威望还是很高的,看见爷爷这副凝重着急的模样,众人大概也隐隐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但是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这里除了爷爷之外,谁都不清楚。

夕阳把爷爷的影子拉得老长,爷爷一言不发走到古井边上,从高秀才的手中夺过铁锹,在井壁上面使劲刨挖了几下,斩断一些蔓藤,然后刮掉井壁上面的一些灰绿色苔藓,露出原本青灰色的井壁:“你们看这里!”

借着夕阳的余晖,我们围拢上去,仔细一看,只见井壁上面密密麻麻刻满蝌蚪状的奇怪图案,看上去像是某种符咒。

“这不是一口普通的古井,这上面刻的是降魔咒!”爷爷脸色沉郁。

降魔咒?!

高秀才他们几个惊讶地张着嘴巴,一个个面露惶恐之色:“九爷,那……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爷爷回身冲我招了招手:“十八,你跟我下去看看!高秀才,你们几个守住井口!”

“是!是!”高秀才他们几个知道自己闯祸了,全都脸色煞白,爷爷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我跟在爷爷的屁股后面,顺着井壁开凿出来的石梯,一步步往古井下面爬去。

古井下面阴森森的,光线十分暗淡,抬起头来只能看见巴掌大小的一片天空,有种井底之蛙的感觉。刚刚下到井底,就感觉井下的温度有些低,凉飕飕的,带着一股诡异的寒意,我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井下的空间不算大,也不算小,黑咕隆咚的,只有一点夕阳的余晖斜射进来,呈现出一团朦朦胧胧的光亮。井底散发着一股腐败气息,一看就是荒凉很久的废井。

“爷,这口古井到底有什么古怪?”我的声音在井底回荡,变得有些清脆。

爷爷没有回答我,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两步,猛地一声大喝:“一群蠢材!”

我跟了上去,只见地上有个小土包,上面还像模像样地立了一个墓碑,墓碑中央是老村长的黑白照片,上面的老村长正对着我们阴恻恻地笑着。

我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爷爷垂首顿足,一个劲地叹气:“阵眼被动,桃花村将会迎来一场浩劫啊!”

桃花村将会迎来一场浩劫?!

什么浩劫?!

这场浩劫跟老村长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我满脸困惑地看着爷爷,但是爷爷此刻好像没有心情跟我解释。

在退出古井之前,爷爷从袖口里摸出一对泛着幽光的铜铃,自己收起其中一只,然后把另外一只铜铃挂在老村长的墓碑上面,对着老村长的墓碑做了个揖,口中默念希望村长保佑之类的话语,这才爬出古井。

我们爬出古井的时候,夕阳已经躲到黑云后面,只在遥远的天边留下一抹残红。天地间投下山峦巨大的阴影,夜幕如同一块黑布,悄然笼罩下来。

爷爷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上去更加阴沉,他厉声问高秀才:“谁出的点子把老村长葬在古井下面的?”

高秀才说:“是一个云游到此的老道长!”

“嗯?”爷爷浓眉一挑:“什么老道长?”

高秀才的口才不错,一五一十跟我们讲了一个早上发生的故事。

今天早些时候,村民们听闻老村长过世的噩耗,纷纷赶到村长家帮忙。就在这时候,门外来了一个云游的老道。那个老道士穿着青云鞋,灰布衣,白眉毛白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最神奇的是,他的胯下居然还骑着一只大花豹,就像画卷里走出的活神仙。那花豹也心甘情愿地被他骑着,就跟我们普通人骑驴一样。

老道将花豹拴在门口的石狮上面,然后进屋讨了碗水喝,正好看见高秀才几个抬出老村长的尸体。老道上前向李家人询问老村长的生辰八字,然后像模像样的掐指算了算,嘴里连呼:“不妙!不妙啊!”

看那老道相貌堂堂,印堂红亮,又是骑着花豹的神人,众人不敢怠慢,赶紧向他请教。

老道云里雾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玄乎的东西,侃得大家晕头转向,大家也听得似懂非懂的,都觉得老道学识渊博。最后老道也把话给挑明了:“这人的命理跟日期是相互对应的,如果今日下葬的话,老村长的生辰八字正好跟日子的运势对应,不仅对整个李家,就是对整个桃花村都是有益的。但是如果摆设灵堂,放三天三夜再下葬的话,老村长的命理与日子的运势不相符合,只怕李家会连遭厄运,甚至还会祸害后代。我也是看你们心好,不忍看见你们走背运!信与不信,你们自己掂量吧!”

老道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家人一合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日后真的走背运还没地方哭去,倒不如就按照老道说的做吧,看着老道面慈目善的,也不会存心害我们。

老道为人也不错,免费给老村长做了场法事。在做法事的时候,抓起一叠黄裱纸,口中默念咒语,手腕一抖,也没见他点火,那黄裱纸就燃烧起来。众人见老道露出这手功夫,更加对老道敬佩不已。尤其是李家人,还以为李家运气好,今日遇上了一个活神仙。有这个活神仙为老村长超度,老村长走的也安心了。

做完法事之后,李家人已经把老道当成座上客,好酒好烟伺候着,对老道是言听计从、深信不疑。

老道主动提出给老村长选一处风水宝地,能让李家后代兴旺发达,李家对此感谢不已。

一个多时辰以后,老道骑着花豹回来了,手中还捧着一个罗盘,他捋了捋胡子,对李家人正色说道:“刚刚我绕着桃花村看了一圈,发现村委会后面是块风水宝地。那里有一口枯井,只要把老村长的尸体埋在枯井下面,不仅是你们李家,就是整个桃花村也会兴旺发达!”

李家人闻言大喜,赶紧把老村长装殓盛棺,然后把棺材拉到那口古井下面埋了。

我听得暗暗称奇,能够骑着花豹溜达的道士,那可真是神仙级别的人物呀,心中不由得对那个老道充满了仰慕之情。

“那个老道走了吗?”爷爷眉间的皱眉更深了。

“应该还没有吧!”高秀才说。

“走!去李家看看那个老道!”说这话的时候,爷爷的眼睛里迸射出一道无形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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