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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月流火

一连几日,桃花村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死亡阴影笼罩着,鸡不鸣,狗不吠,阡陌间连路人都很少看见,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这与往昔那种欢乐平和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时间的齿轮不停地向前推进,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这一夜,农历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按照爷爷所说,六十年一次的月流火将于今夜来临。

八月十五,原本是阖家团圆,举杯赏月的中秋佳节,以往的中秋夜村里都很热闹,家家户户坐在院落里,喝酒、吃月饼,享受幸福的时光。然而今日,整个桃花村黑灯瞎火,一片死气沉沉。清冷冷的月辉泼洒在冷寂的阡陌间,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很漂亮,但是我们却无心欣赏这良辰美景,村里的那口古井成为所有人心中倒插的利刺。天明之时,桃花村是否还能存在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为了对付即将从沉睡中苏醒的夏耕之尸,爷爷花费三天三夜的时间,在村子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布下了四象法阵,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每个法阵由七名年轻力壮的汉子负责,总计二十八人,对应天上的二十八星宿。

爷爷背负着双手站在山岗子上面,夜风吹动他的衣衫,哗哗作响。

站在这里,能够俯瞰整座桃花村。

我站在爷爷身后,爷爷不说话,我也不敢说话,一颗心紧张的要命。

午夜时分,六十年一次的月流火开始了。

银色的月辉就像焰火一样在漆黑的天幕上绽放,然后变作满天流星呼啸着坠落,宛如划破夜空的流星,在黑色的画板上面勾勒出绚烂夺目的线痕。

这些飞泻的火焰状流光,就是传说中的月流火。

我无法用更多的词汇来描述夜空的美丽,我幼小的心灵在这一刻着实被震撼了。我睁大双眼,将这如梦如幻的画面深深烙印在脑海里面。这绝对是我所见过最美的景致,没有之一。

“噢——呜——喔——”

山峦间飘荡着鬼魅般的啸音,犹如野兽的咆哮。

月光落在山峦上,依稀可以看见起伏的山峦上影影绰绰出现了许多的影子。

爷爷指着四周的山峦问我:“看见了吗?那些全都是妖!”

我有些害怕,半躲在爷爷背后,万没有想到,原来在这山野之间,竟还有如此众多的妖物存在。

眺望远方,只见各类妖物全都仰望着苍穹,尽情接受着月流火的洗礼。

对于这些妖怪来说,月流火就是上天对他们的恩赐。他们必须抓住六十年一次的难得机会,最大程度的吸食月流火,月流火的精华能快速有效地提升他们的修为。在那些妖怪的眼中,这漫天的月流火绝对是一顿饕殄大餐,他们争先恐后,疯狂抢夺月流火,然后迫不及待地塞入嘴里,囫囵吞咽下去。

“爷,月流火好吃吗?”我不知道怎么会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

爷爷笑了笑:“傻孩子,月流火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是无效的!”

我沉浸在这梦幻般的夜色中,全然忘记了美丽景致下面潜藏的危险,直到一阵急促的铜铃声响起,我才恍然惊醒。

叮当当!叮当当!

清脆的铃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循声望去,只见别在爷爷腰间的小铜铃不停地摇晃着。

我有些诧异:“爷爷,这……”

爷爷伸手摘下铜铃,即使是在无风的状态下,那个铜铃竟也神奇的响个不停。

爷爷举着铜铃,目光阴沉下去,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醒了……”

我怔了怔:“他是谁?”

“夏耕之尸!”爷爷说。

我蓦地打了个激灵,什么?!夏耕之尸……苏醒了?!

爷爷长叹一口气:“这是子母铃,一旦探测到阴邪之物,母铃就会响起,而同时子铃会跟着响起,两铃之间互有感应。之前我将母铃放在老村长的墓碑上面,现在子铃响起,说明夏耕之尸已经苏醒!”

爷爷话音未落,就见一股黑色煞气自古井中喷薄出来,凌空急速旋转,就像一条黑色的巨蟒,一直冲向九天苍穹。

呀!

我惊讶地叫喊起来:“爷!你看……你看……”

爷爷凝望着那股冲天煞气,声音低沉:“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那股煞气格外猛烈,遮住了苍穹,遮住了月光,如同一块黑色的巨布,将桃花村笼罩在其中。村庄里面顿时陷入一片昏暗,飞沙走石之中,还挟带着鬼魅般的尖锐啸音。

我在心里暗暗惊叹,夏耕之尸不愧是四大妖王之一,如此滔天的煞气实在是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爷爷,看着爷爷花白的鬓角,我的心里涌起浓浓的担忧,凭借爷爷的一己之力,能够对抗夏耕之尸吗?

“十八!”爷爷头也不回地叫我:“你还愣着做什么?发信号,让他们启动四象法阵!”

我哦了一声,赶紧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竹筒,点燃引线,然后高高举起竹筒,对着黑漆漆的夜空。

那个年代还没有手机这样的通讯仪器,就听噗的一声,一颗信号弹呼啸着冲上天空,在漆黑的天幕上划出一道绚烂的弧线,最后消陨在夜空中。

“爷,四象法阵真的有用吗?”我问。

之前我看过爷爷操练四象法阵,每个法阵七名壮汉,分别手执赤、青、白、黑四种颜色的旗帜。在我看来,我很难想象那些旗帜能够困住夏耕之尸这样的上古妖魔。

“也许吧!”爷爷只说了三个字,就不做声了。

我的目光紧紧盯着山脚下的村庄,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我便看见漆黑的村庄里面,竟然神奇地出现了赤青白黑四团灵气,那四团灵气升腾起来,就像四条不同颜色的飞龙,在半空中纠缠翻滚,相互辉映,竟把那天上的煞气给生生压了下去。

我惊喜万分,四象法阵发挥功效啦!

我紧攥着一双拳头,看着那四团灵气跟煞气相互抵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四象法阵也确实厉害,跟那冲天煞气僵持片刻之后,冲天煞气开始渐渐消散低弱,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四象法阵应该能够镇压住夏耕之尸。

爷爷拧紧的眉头微微松开,看样子他也认为胜券在握,今晚必定能够度过劫难。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走向美好的结局,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天空中那团赤色的灵气突然消散开去,没有了赤色灵气的相辅相成,其他三团灵气很明显低弱下来,而那冲天的煞气却趁此机会重新凝聚在一起,以更加强大的气势反扑而上,将四象法阵的灵气给压制下去。

“爷,那是怎么回事?”连我也看出事情不太对劲。

爷爷身躯猛然一颤,狠狠跺了跺脚,拔腿就往山下跑去:“快走,朱雀阵那边出事了!”

朱雀阵对应的便是那团赤色灵气,刚刚赤色灵气突然消散,也不知道朱雀阵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发生意外呢?

我紧跟在爷爷身后,一口气跑下南山,径直往桃花村南面冲了过去。

桃花村南面有一个晒谷场,朱雀法阵原本就设在这里。

然而,当我们赶到晒谷场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们大惊失色。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六具尸体,其中一人正蹲在地上,从尸体的胸腔里面挖出血淋淋的心脏,然后放入嘴里,美滋滋的咀嚼起来。

我吓得汗毛倒竖,那人我认识,名叫杨丘,是朱雀法阵里面的其中一员。

眼前的事实告诉我们,杨丘杀了另外六名同伴,并且在吞噬他们的心脏。

难怪朱雀法阵的灵气会突然消散,原来朱雀法阵已经全面崩溃。

爷爷面色阴沉如水,自背后摘下后羿弓,对着杨丘厉声叫道:“给我站起来!”

“咯咯咯!”杨丘阴阴地笑了起来,缓缓抬起脑袋,他的脸上满是血渍,看上去格外狰狞。杨丘面容普通,平常也是沉默寡言,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找不到的主,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竟然是一个变态食人魔!

“你到底是谁?”爷爷冷声喝问道。

“我是谁?咯咯咯!我是谁呢?”杨丘抬起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看了看,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足尖突然在地上使力一点,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我们飞掠而来。

爷爷一把将我护在身后,杨丘来势极快,不等爷爷开弓拉弦,杨丘已经欺到爷爷面前,伸手去夺爷爷手中的后羿弓。

爷爷虽然年逾七十,但身手却格外的矫健,只见他突然高高抛起后羿弓,腾出双手,左手画圈缠住杨丘的右手臂,然后右手犹如出海蛟龙,闪电般探出,啪地抓住杨丘的衣领子,然后沉声呵气,将杨丘凌空掀了个跟头,向后远远摔了出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看得我眼花缭乱。

杨丘那厮的身影在空中连续闪动了几下,等他落下地来的时候,我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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