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茹万,你胸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呢。”娵音状似无意地提起。
辛茹万愣了一愣,想了一会儿,真诚地答:“这是我的家族信物。我本名万草,万家就是以这个认主的,它叫鱼令。小姐如果想要就拿去吧,反正我也是为您效命,多一个鱼令没什么大不了。”辛茹万扯下发光的木牌递给娵音,娵音老人家乐呵呵的笑纳了,是谁说不义之财受之有愧?娵音拿得就心安理得。
“辛茹吐,你皮肤真好,长得也美啊!”娵音啧啧赞道。
“小姐,不瞒你说,这是我们孙家的独门秘方,一脉单传,我孙沿翠正是这一代的传人,吃了我这些秘方,肤如凝脂、洛神下凡……”辛茹吐侃侃而谈。
娵音饶有兴致的目光扫向辛茹遂,辛茹遂不给面子地高冷地瞄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没有,你想都别想。”
“辛茹万吐佛涨工资,辛茹遂跌工资!”娵音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头算。
辛茹遂果断丢出一串骷髅手链,“黑帮令。要杀谁,有人帮你杀,以命来完成。”
娵音猛地盯着她,隐藏在娵音眼眸深处的灼热光芒忽然透出,令一贯冷静的辛茹遂也不由心悸。
“殷司。”娵音收回灼热目光,复呢喃而语。
辛茹遂疑惑地看了娵音一眼,她自诩见多识广,搜尽脑子里所有娵音可能想杀的人也没搜到一个叫殷司的人。要么是他太普通,可如果真的普通,她不相信娵音杀不了他,能将她们牢牢掌控并为之所用的不会是废柴,那么剩下一种可能,就是那个人隐藏太深,势力足以与黑帮抗衡,如果真是那样,就很恐怖了。
黑帮为天下第一杀手帮,而执行任务前要有足够丰富的信息才能命中目标,这就需要一个发达的情报组织,既能查信息,又能方便接受任务,实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举。因此,在历代黑帮帮主的努力下,黑帮的情报组织也很发达,只有他们不想查的,没有他们查不到的。
“什么?”辛茹遂试探,会不会是娵音记错人名了,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说过。
娵音一回神发现自己失言,连忙笑着打哈哈:“没什么事儿,我只是说你阴死了,压箱底的宝贝也不拿出来。咱们谁跟谁呀,那是义结金兰同生共死的好姐妹,你这么干可就不够意思了。好在你知错能改,姐赏你杯茶!”她一抬手给辛茹遂满上,心里暗笑:这取名的人是不是穿越过来的?黑帮?她还白帮呢,好歹取个“杀狼”、“暗月”一类要么冷血要么霸气的名字吧,人至于懒成这样吗?答案是:可以的。瞧人家辛茹遂多么怡然自得啊。
“怡然自得”的辛茹遂正抽搐着嘴角回忆着娵音乱诌的话,极其莫名其妙,又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她什么时候和娵音义结金兰同生共死了。是被算计了吗?
“辛茹佛,小佛佛,我知道你最乖了,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娵音笑得牙不见眼。
“师妹,咱们同出一门。”辛茹佛本人不是旅思所说的拜金女,她平静无澜的面容上写满无奈。
“哦?”娵音眼眸微眯,不怒自威。
“云山风乍起,邀来万丈尘。”辛茹佛暗示得不能再暗示了。云、山风、邀尘。简称云岚山、邀尘。
娵音打量她几眼后,不为所动,“我是一个公平正义的人,岂能为私利破坏公平,不妥不妥。”
辛茹佛成功地屈服于娵音的淫威之下,含泪掏出了云岚山山印,殷殷叮嘱:“从今以后,你要照顾好云岚山。”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就像老丈人在对女婿说照顾好爱女云云。
“知道了。”娵音还是很开心的,云岚山山印等同于房产证,以后云岚山就是她的了,回去可以跟邀尘炫耀一下。虽然,持山印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都明白了?”娵音突然一改笑颜,沉声问道。
四人一头雾水。
“辛茹的品性可都清楚了?”娵音不紧不慢地敲着案几。
四人恍然大悟,皆齐齐下跪:“谢主亲授。”原来娵音刚才的不正常行为是效仿辛茹这个角色,难怪旅思一脸诡异地看着她们远去。
“不过,这四样东西我留下了,作辛苦费。”娵音毫不怜香惜玉地拿鱼令碰碰云岚山山印,相击之声清脆动听,她又拿鱼令碰碰骷髅手链,听见声音沉闷。四人肉疼地看着她的举动,犹豫半天,始终没勇气把宝贝要回来。哪怕走了,还一步三回头、三步一转身的,真真是依依不舍。
这四个人也算大方,否则即使自己骗过来这些宝贝也得奉还。但,问题是,她们真的在乎这些宝贝吗?不见得吧,或者,是贿赂她,哄骗她,不怀好意?天知道。
遣旅思送走她们,娵音细细观察着手中四物。
鱼令是一片散发着淡淡光泽的鱼鳞,上面刻着若有若无令人看不懂的符文;辛茹吐给的是一张貌似面膜的纸,上面写满各种美容养颜的配方,包括这张纸也能让人永葆青春;骷髅手链在明亮的灯光下依旧森寒,似承载了属于杀手世界独有的冷血血腥之气,多看一眼都瘆的慌;云岚山山印小巧精致,只有一块绿豆糕的大小,做工却是四个宝贝中最精致的,东南西北四壁刻的是云岚山春夏秋冬四景,仿佛让娵音又回到了从前的岁月。那时,邀尘总在找各种方式历练她;那时,那个人微笑陪伴着她。而转眼,已至如今。云岚山的春夏她领略过了,秋冬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望有一天,重归之,届时定然欢喜吧。
送完人的旅思回来,打断了娵音的遐思。
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娵音神情变得严肃,“旅思,现在去告诉外公我参加赏花宴这件事不要惊动太多人,另外特修一封答谢信给辛聆梦。”这样,所有的一切都与辛相无关,不过是辛聆梦之赐罢了。
“诺。”旅思习惯性地答,然后转身踏出驻乐轩。
娵音暗自神伤,有些东西早已生根在骨子里,难以抹去,就好像她与旅思的一直以来的平等关系被她偶尔由内而外散发的肃然之气打破消弭。她要的旅思,需既能互相调侃,也能遇敌同抵。她不需要绝对的服从,身为朋友,应该有自己的尊严,自己关心对方的方式。
看来,旅思同学尚未被改造成功,改造计划仍需坚持。
“等等,记得找一个大袋子来。”远远地,旅思听见娵音的提示,答一声:“啰嗦死了。”大袋子用来干什么?总会知道的。
娵音松了口气,改造计划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皇族的赏花宴果然是不同凡响,看看平常陌上寸草不生的草丛,再看看赏花宴上色彩缤纷争奇斗艳的花,那对比,不忍直视。难得七月酷暑,一群官员兼朝廷命妇、小姐们穿得一丝不苟,连只苍蝇也别想靠近他们脸以下的任何部位,看着都替他们热。当然,娵音也是穿的长裙,相较那些保守派还是不算什么。什么九重罗衣,她早就拿来当抹桌布了,穿着会中暑的。但很显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这样想,那些世家千金们满头大汗依旧紧紧裹住衣裙。娵音突然不知说什么了。
早到的人们熙熙攘攘成一团,好不热闹。
“呦,这不是王大人吗?又升官了,恭喜恭喜。”礼部侍郎王不平笑得很是惊喜。
“钱大人,你也别藏着掖着,谁不知道你新添一子?实乃幸事一桩,同喜同喜!”刑部侍郎王不平笑得也很欢乐,绿豆眼眯成了一条缝,下巴上的肥肉随他的动作一抖一抖,让人担心那块肉是否要掉下来了。
官员这边寒暄着,命妇、小姐那边也不逊色。
“哎呀呀,妹妹这钗可真是好看,难道是锦安第一楼的绝版金钗?”尚书家的妾惊奇大叫。
“自然是。”被点到的人得意地睨那妾一眼,“如假包换。”
……
赏花宴上镇定自若无所谓的人只有寥寥数几,有悠闲赏景的辛相,还有一个——
一辆马车慢慢驶进赏花宴专供停车的场所,车帘一动不动,似沉下千钧磐石。片刻,一位白衣如雪的少年优雅步下马车,墨色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却遮掩不住其独有的风华气度。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先生,太子有请。”
少年走后,不久,娵音的车驾便到了。
娵音下车,漠然扫视周围,满眼尽是镶金镀银的车,只有一辆马车素雅简洁,隐隐约约透着股清清浅浅的古朴味道,如书卷,若陈墨,而又带着丝丝缕缕的青草芬芳。
单看马车,便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意味,车的主人呢,是不是也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
这马车的主人真令人期待呢。
一条隐秘的小径。
风偶尔拂过,现出少年清华如水的面容,暗含毁天灭地的极致蛊惑。
“先生,我能娶聆梦吗?”太子一见到殷司就期翼地拉住他的袖子问道。
“你心意已决,不会动摇,又何必再问我?”少年不动声色地抽出袖子,掸了两下,复耐心解释:“娶辛聆梦是你的心愿、也能巩固你的太子之位。但,你要记住,居高位者勿太过势重,青涟昶对辛府不是一般重视,望汝思之。”
太子惊得一身冷汗,辛相固然权高位重,然而再重重不过皇帝,他与辛家结亲等于拥兵自立。试问父亲好不容易才夺来的皇位如何会轻易让给他?简直是天方夜谭。少年一语道尽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