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拒绝我进店。不知道什么时候,乌暗暗的天下起了濛濛细雨。很快的衣服打湿,我抱住头躲在屋檐下,街面上,几只鬼祟移动的爬行生物在垃圾桶边寻找食物。
我有一种顾影自怜之感。现在的我何尝不是跟老鼠之类的生物差不多?无家可归,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属于我的地方可以栖身。
冷风扑打在脸上,淅淅沥沥的声音随风飘动,雨越下越大。毛茸茸的生物们,冒雨在垃圾桶边抢食,发出吱吱的乱叫。强悍的老鼠首领,驱赶走其他老鼠,独自一人霸占一大块奶油面包。
我第一次感觉明天很漫长。小胖这种人,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人渣。爷爷尸骨未寒,他就霸道的把我撵走。
我仰望屋檐下偶尔滴落的雨水,抱紧了胳膊肘,寒意依旧无孔不入侵袭而来。盘腿,身子靠在墙壁边,这样子可以取暖。
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我竟然睡着了。
“救救我……救救我……”
喊声就在耳畔,睁开眼大喝一声道:“谁?”看四周,垃圾桶边那只霸道的老鼠首领还在,听见我的大喝,吓得一溜烟跑了。
四周静悄悄的。
老鼠可以回到它们的洞穴,我呢,只能栖息在屋檐下,苦熬天亮。希望天亮后,小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
实在是太冷。得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才行,我想起了距离麻五丧葬店几条街,也就是后街有一座无人居住的院落。
听人传那地方闹鬼。现在我那也不能去,只能去破鬼屋借宿一晚再说。
想法笃定,起身来,没有多看一眼麻五丧葬店的招牌,就头也不回的朝那边走去。
说起,那个闹鬼的地方,小时候还跟小胖去玩过。
因为我们是麻五丧葬店的孩子,大人们表面上尊称爷爷麻师,背地里说他浑身都一股子尸味儿,包括我们也是,并且说我们爷三自带晦气,谁跟我们接近(除了丧事以外)谁家就会倒霉。
所以街面上基本没有孩子愿意跟我们玩。
即便小孩子家不懂事,凑在一起玩了,有一个头疼脑热的,特定怪在我们身上。
也就是这样,我从小的玩伴只能是小胖。
小孩子喜欢玩捉迷藏。小胖数数到十,一边问,躲好了吗,一边说我来了。
我一头钻进那破房子里,慌不择路的跑,也顾不得撞了一头的蜘蛛网,总之看见破门就推开跑进去,赶快的躲起来。
小胖找来了,我的一颗心砰砰狂跳,手掌心老冒汗。抓住的一块破板在上都是汗水,清晰的抓了五根指印。
我很肯定是藏好了的,凭小胖胆小懦弱的脾性,是永远都不会找到我。
说不定还没有进屋,他就吓尿跑路了。
可没想到,小胖不但找到我,还直接用抓的把我从藏身处抓出来。
那个时候,他的力气很大,样子很吓人。
我比他高一个头,结果被他毫不费力的抓出来,直接掷地上,还狠踩一脚。
我疼得哇哇叫。
他嗨嗨一笑道:“死孩子不听话,就要打死你。”他不说话,单凭平时没有的这个胆量跟力气,我就吓尿,偏偏这一说话,吓得我头皮一炸,这声音不是小胖的。
就在这时,我爷爷进来,厉声问道:“谁欺负我孙子?”
“我……”
小胖身体里的那个声音,我字的尾音拖得很长,爷爷一张符纸眼疾手快贴在他额头上。
小胖身体里的声音吓得连连道歉说:“老爷子,今儿个我是逗孩子们玩,别生气。”
我吓得不轻,却也在爷爷来的时候,鼓起勇气看小胖。
只看见小胖身子晃了晃,一股黑气嗖地从他百会穴位置冲出来,还来不及跑路,爷爷道瓶一晃,黑气被收了。
小胖就像失去重心倒在地上。还是爷爷把他背回去的,一路上爷爷没有少骂我,还说小胖跟我不能比,他吸阴,很多不干净的东西,只有有机会就想附体在他身上作怪。
还说以后别带小胖来这破房子里玩。
想到这些,我想爷爷断然不会相信,长大后的小胖,竟然会蹬鼻子上脸欺负到我头上。
爷爷的话,犹在耳旁。
小胖不适宜继承麻五丧葬店,他命格吸阴。
我百思不得其解,小胖既然吸阴,他又是怎么能够在麻五丧葬店独自一人呆下去?
转眼间,到了破房子。
破破烂烂的门,黑洞洞的窗户,在风的助力下发出怪声的窗棂。
我走过去,手指在包里掏出一根白线,挂在门扣上,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挂白线是警告那种不安分的厉鬼,本山人在此,不得放肆。
一只脚在门外边,一只脚踏进。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吱吱的老鼠叫声,还有蟋蟀的鸣叫,都在我完全进入之后那一刻戛然而止。
我进入屋里,轻咳一声,表示跟屋里的“人”打招呼,让后学爷爷的样子抱拳说:“对不起,特殊事,不得已来此借宿一晚希望海涵。”别看屋里没有动静,说不定在那个你看不见的角落,有一双阴冷的眼眸在密切注视你的一举一动。
我说的这话不是吹的。
越是破旧的房屋,越有可能住了那些东西。
比如我跟小胖儿时发生的事,爷爷当时收了一只魂灵,却在离开的时候抱拳说:“抱拳刚才多有得罪,以后不会来打扰你的安宁。”在回到家以后,小胖发高烧说胡话。
爷爷说是破房子的主人在问罪小胖。
我还傻乎乎的问,为什么没有找我。
爷爷说那东西不敢找我。
我把话撩这,然后找准一个地方,抱肘闭眼休息。
话说,这破房子虽然破旧了点,却也好过呆在露天坝头的强,至少不会淋雨,不会太过寒冷。
刚刚闭眼。
鬼祟的声音传来,叽叽喳喳的,好像要对我说什么。
我没有睁开眼,竖起耳轮细细的听。
冷风钻耳,窃窃私语声音犹在耳旁,忽远忽近。
这个时候,我断然不能睁开眼。
睁开眼怕吓住他们。
其中一个说话的鬼,在求我帮忙。
“吵死人。”我大骂一句,把头深埋在双腿之间。一下子,整个世界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