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有一天,他会受不了你无止尽的索求。”
……
苏乔安沉默着,白天黎权说的话还在她脑海中盘桓不下。
这么一句话就将她满腔怒火浇灭。
她是有点过于贪心了,再怎么说,褚江辞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
任何人都有资格指责褚江辞,唯独她没有资格去指责现在的他。
她敛着眼睫,神色郁郁。
许久,苏乔安才主动伸手去握他的手,她手很凉,语气淡薄,“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最不喜欢别人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欺瞒我,替我下决定,我不会因为你说的话感动,没错,你要是真的做了决定,我没办法阻止你,可是褚江辞,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生死。”
“你在威胁我?”褚江辞语气骤然一寒。
“我怕我不这么做,你就要替我下决定了,你知道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的,我不知道过去如何,但现在我一定要保住孩子!不是还有一定的机率让我平安生下孩子吗?连试都不愿意让我试试就这么果断专、制的要从我肚子里拿走这个孩子……”
苏乔安强装着镇定,眸内却是不可忽略的坚韧,“我知道你没有那么残忍,你不会那么做的……对不对?”
褚江辞深深看了她许久,最终也只是无声的将被她抓着的手抽出,“我说过,孩子和你,我只会选择你。”
“要是孩子没了,我也不会……”
她话还没说完,触及到褚江辞阴晴不定的脸色,那句不会独活的话又被她给生生咽了回去。
“我们不要为了这些事吵架好不好?”苏乔安服了软,努力控制内心的浮躁。
褚江辞站了会儿,只抬手将被子给她捂好,“你先睡。”
“……”
苏乔安微微启唇,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看着他的背影,她落寞的闭了嘴。
褚江辞应当是真的不想和她聊这些。
她是怎么了?光是想到孩子的事就没法冷静的和他好好谈谈。
明知道最难下决定的人是他,明知道他忙了一整天,可能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一下班就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来陪着自己。
她什么都知道,仍是放任自己的脾气疯涨。
病房内还有一张陪护家属床,为了避免碰到苏乔安,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这段时间以来,褚江辞一直都是睡在陪护床上。
现下,苏乔安看着背对着她正在铺床的褚江辞,几次三番的想开口都找不到话题。
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在陪护床上躺下还背对着自己,苏乔安纵有千言万语也不想再开口了。
可恶的是她又不能翻身,只能这么直挺挺的躺着干瞪眼。
瞪久了眼睛发酸,她才闭上了双眼。
夜里睡着昏昏沉沉,喉咙干的发紧,她想喝水又不想喊醒褚江辞,就这么干熬着,熬到实在受不住了,她才试探着平挪身子往边缘探,手伸着笔直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马克杯。
几次试探,手举着发酸又僵,手指沿着杯壁划过,指尖勉强碰得到冰冷的马克杯壁却无法拿到手。
苏乔安全神贯注的去捞杯子,以至于褚江辞什么时候醒了都不知道。
她努力了那么久都拿不到的杯子被人轻而易举的端了起来。
苏乔安狠狠一怔。
褚江辞将马克杯里的水给倒了,重新倒了杯热水又往里掺了点凉水端给了苏乔安。
她因为姿势不方便,所以这段日子连喝水都要人喂。
褚江辞端着杯子,苏乔安则咬着吸管喝水。
喝完了水,看褚江辞放下了杯子似乎要回去休息了,苏乔安开口道,“我刚刚是一时情急所以才口不择言,你…能不生气吗?”
哄人这件事,她不擅长,怎么气死人,她倒是略懂皮毛。
所以她大致清楚褚江辞肯定被自己软硬不吃的态度气到爆炸,如今他还肯尽心尽力的伺候自己,在她半夜口渴还能这么准时的起来帮她倒水喂她,这足以证明,他或许也跟自己一样根本就没有睡着,所以一点点动静就能惊醒他。
见褚江辞不搭理她,苏乔安急了,伸手去拉他没拉到,反而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小腹绞疼。
她痛呼了一声,脸上仅有的血色也霎时消褪的一干二净。
“不是说过让你不要乱动吗?”褚江辞按了床头铃,挪正了她的位置。
其他孕妇怀孕都是越来越丰腴,只有苏乔安是越来越瘦。
小码的病服穿在她身上还显得很肥大,好不容易养肥了,脸上那一点点肉又消失了,下巴尖尖,脸颊也只有巴掌大小,只衬着那双眼睛大。
看她因为疼痛而失了血色的脸,那双湿漉漉的眸,让她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褚江辞无声叹气,“你要是真的想保住孩子,那就老实听医生的话。”
苏乔安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什么同意了?”
“你别耍赖,刚刚你不是说了保住孩子吗?你也没有想过要我打掉孩子对不对?”她咧着嘴角,笑容虚弱,“肯定是这样的,不然你不会这么紧张孩子……”
无论她说什么,褚江辞都绷着一张脸。
医生来的很快,进了病房帮她做了检查,确认苏乔安没什么大事,医生就走了,只叮嘱他们要更小心点。
医生和护士来去匆匆,病房从热闹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安静。
苏乔安偷瞄着褚江辞,那灼灼目光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江……”
“过两天我要离开一趟,我会安排好护工来照顾你,戚沅沅没事的话也会到医院来陪你。”
苏乔安一愣,“你要去哪儿?”
她怀孕以来,褚江辞就没有离开过她太长时间。
平常赶都赶不走的人忽然说要离开一趟,这很难不让她联想到是因为孩子的事……
褚江辞沉着脸,神色也好,表情也好,没有太大的起伏和变化。
光是从外表,她真的很难揣摩到他的心思。
“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养胎。”这算是自苏乔安挑破窗户纸以来,褚江辞说的第一句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