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陌生的怀抱,不算陌生的宽厚后背,不算陌生的体温。
这一切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厉时念忽然间好奇起自己的过去了。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好奇过。
她的过去中会不会也有一个对她全心全意好的人?会不会也有一个会宠着她,维护她,在她出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来的人?
她不知道。
这些问题根本找不到答案。
她回到了古堡,去找过一次她的主治医生。
她的医生告诉她,她是死里逃生。
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受伤已经很严重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救活她,是她自己的求生欲、望非常强烈,才将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医生说,他们不清楚她被送进医院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医院抢救时,她的哥哥在知道她可能会死的时候,大发雷霆。
也只知道她接连做了好几次手术,最严重的一次开颅手术还引出了并发症,她差一点点就那么在昏迷不醒中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她能在短短的两个月内苏醒过来简直是个奇迹,何况她恢复的还那么好,一点都不像是其他开颅手术过的病人那么弱不禁风。
奇迹?
是奇迹还是因为她太不甘心?
她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等着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她丢失了。
那让她感觉到很恐惧,她不愿意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就算要走,也想亲自道别。
“褚先生,今天白天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我只是看苏小姐不太舒服所以想去叫你过来,没想到会……”
“嗯”
……
厉时念略失落的垂下长睫。
他好像没怎么相信自己的话,还是说他并不在意呢?
走了很久,厉时念都觉得安静的很尴尬,主动找话题,“你以前说过最开始你并不喜欢你太太,那后来,你为什么会慢慢想通,慢慢的喜欢上她呢?”
“没有为什么。”褚江辞嗓音清冷,“只是觉得那样过下去的日子也不错,朝夕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她早就渗透进我的生活,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要贸贸然的将她完全剔除出去,不止她会面目全非,连我自己也会痛不欲生。”
“是因为习惯?”因为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所以才无法接受对方的离开?
“也许吧”褚江辞背着她,“习惯比什么都可怕不是吗?”
“可总有人会狠心戒掉习惯,而感情不会。”
厉时念的话引得男人低低笑出了声,“你还没有跟人交往过吧?感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它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淡化,你甚至都想不起来你当初爱的那个人是什么模样,为什么会爱上他,比起虚无缥缈的感情,养成已久的习惯更加稳固,至少你想戒掉它还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和时间,没有那个毅力的人,受不了痛苦的人,也许就那么半途而废了。”
……
厉时念沉默。
她在细细的思索着褚江辞说的话。
也对,感情这种东西太不靠谱了。
今天说我爱你,明天有可能就要分道扬镳。
诺言也好,爱情也好,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没保障的东西。
“我挺羡慕你太太的,最起码她获得了她想要的,也赌赢了。”
“不要羡慕她,她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加凄凉。”褚江辞沉下了声,“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她的现在也是牺牲了很多换来的,也许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失去的更多还是拥有的更多,至少我觉得她这么做并不值得。”
为了他这么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苏乔安真是傻的可怜。
“我倒是觉得她这么做可以理解,值不值得这种事,当事人都说不出来,旁人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厉时念并不清楚他们的往事。
不过从褚江辞的语气中,她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那不是一段多么美好的往事,甚至可以说是很惨烈。
他说的隐晦,具体的事情一件都没提起过。
“你真的想嫁给黎权?”褚江辞问。
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厉时念一下子便被问住了。
想了很久,她轻嗯了一声,“他对我很好,我也找不到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人,而且他不讨厌我,这就足够了。”
她说着,又转了话题,“你不是都说吗?感情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所以我嫁给谁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我只要对方能够为我着想,对我好。”
褚江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完她说的话,一直默不作声,既没有开口搭茬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又安静了。
周遭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发出的叫声,一阵一阵,连绵不绝,伴随着风声。
她瞎跑了一个晚上,跌跌撞撞,身上被划伤磕伤了不少地方,很累。
累到想现在就闭上眼睛睡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所以特别的安心。
她好像不害怕了。
最开始还可以撑着说不睡,不能睡。
时间一长,她就昏昏欲睡着,无法控制自己的瞌睡虫。
眼皮很沉,快掀不起来了。
她想着应该只靠着休息一会儿,他不会介意的。
她歪头靠在他肩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她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别走…不要走……”
褚江辞背着她走,努力的去寻找着来的时候在树上做的标记。
倏地,他身子僵住。
背上昏睡过去的人,睡得极为不安稳。
有温热的触感,薄薄的衬衫似乎湿、润了一块儿,贴着皮肤极为不舒服。
哭了?
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
她在哭什么?
听到她嘴里含糊其辞的话,断断续续的,也分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她现在好像很害怕。
怕人离开,怕人抛弃她。
除了连不上线的几句梦呓以外,她可以说是很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默默的流泪,如果不是因为衣服湿了一点,他恐怕都不会知道她落了泪。
在梦里……都这么不安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