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窗外夜色暗沉的令人心生畏惧。
书房内也只亮着一盏落地台灯,灯光调的很暗,不足以照亮整间书房。
闫长峰撑着书桌,一手按捏着额头,头疼的厉害。
听到开门声,他也没抬头就问道,“小姐找到了吗?都这么晚了,她有没有找到安全的住所?”
……
没有人回答。
闫长峰沉吟了会儿,略带疑虑和不满的抬起眸,看到端着碗杵在书桌前,正满脸愧色的闫菲菲,不由一愣,“菲菲?”
闫菲菲将厨房熬好的汤小心的放到了书桌上,轻轻往前推到他面前,没说话。
“菲菲,你……”
“对不起。”闫菲菲闷着声说,“爹地,我知道错了,您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
他的这个女儿打小就是跟着她母亲长大的,倒不是说他们父女之间感情多不好,只是没有她跟她母亲那么亲近罢了。
尤其是她母亲死后,她就愈发的跟他疏远了。
一年里也难得能够见到一次面,平常视讯都很少。
他当然疼闫菲菲,她是自己的女儿,哪有不疼爱的道理?
只是闫菲菲做错了事还要死犟着说自己没错,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可能不教育。
这一说就点燃了她的火药桶,两人吵了起来,吵凶了,闫菲菲就闹着要离家出走。
一气急就往外跑这个毛病,也不知道她是和谁学来的。
他刚开始也快气疯了,可是闫菲菲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可能不担心,所以才嘱咐了人出去找她的下落,怕她大晚上的遇到什么危险,并且暗暗后悔不该将话说的那么重,也不该逼着她去和姜可柔道歉。
她那么讨厌姜可柔,怎么可能会做得到?
闫长峰叹气,“菲菲,爹地也不是故意要吼你凶你,爹地只是希望你长大了能够更懂事,做错了事,我们就得道歉,就得承担责任,对不对?”
她点点头。
见她低着头,一脸认错的表情,他心头一软,温声说,“你坐下。”
闫菲菲小心翼翼的在他跟前坐下,目光专注的凝望着他。
他说,“菲菲,爹地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不喜欢她。”
“爹地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做我不喜欢的事呢?”
“傻孩子,人生在世总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就算真的有,那有些理由是无法启齿的,爹地瞒着你,爹地感到很抱歉,可是爹地需要一点隐私,你就别问了,好吗?”
闫菲菲看着他,思考了很久,“我不问,只是爹地,你可不可以不要让她来破坏我的回忆?妈咪生前最爱弹钢琴,那间琴房对于我来说,是我和妈咪的回忆,是我唯一可以安静想念妈咪的地方,爹地你明明也知道,为什么还要动那里?”
“菲菲,你妈咪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我们要思念她也是将她藏在我们内心深处,那才是最宝贵的地方,那间房……”
“我不要。”闫菲菲摇头,“我不要接受这种理由,我也不要她住进那里,你要养着她,我没有拦着你,可你为什么还要让她住进那里?那个地方,我绝对不要别人踏入。”
“菲菲,那里已经拆了。”
闫菲菲眼眶一酸,有温热的泪在眼眶内打转,“我很努力的说服自己要原谅你,可是爹地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抹掉了妈咪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回忆,我真的没有办法原谅你……”
“对不起。”闫长峰还是第一次为了这件事而示软道歉。
他知道闫菲菲心底在想什么,只是有些事他非做不可。
闫菲菲垂着头,手指翻搅着,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手上,“爹地,你爱妈咪吗?你…真的爱过她吗?”
“……”
闫长峰喉咙发涩。
想到亡妻,他的眼中有着不易察觉的黯然和伤痛。
“不管爹地做了什么,你都不要怀疑爹地对你妈咪的感情,我永远不会忘了她,会和你一样,永远爱着她。”
“可是你爱她的方式已经将她的最后一点点痕迹也将家里抹掉了,妈咪如果知道了,她会很伤心的,她为了你付出了大半辈子,牺牲了大半辈子,临死前,她还和我说要我好好照顾你,体谅你,爹地,妈咪那么深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将她这最后一点点遗留的痕迹都一并抹去?还是说那个女人已经重要到了连妈咪都比不上的地步?”
让她难过的就是闫长峰将她妈咪忘得一干二净。
连那一点点的回忆都不肯给她留下。
她妈咪那么爱他,为什么他可以为了另一个女人去忽略掉一个为了他奉献牺牲了一生的人?
闫长峰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忽然冷下了声,“毁掉就毁掉吧!她走了那么久,我们活着的人总要生活下去,我不能永远活在那段回忆里,你也不能,总要有新的事物代替。”
代替?
这就是他的答案吗?
闫菲菲忽然觉得她妈咪真的很悲哀,她用力的闭了闭双眼,掩盖了眼中对闫长峰的失望。
她回来,一则是因为Charlie说的那番话点醒了,二则她也是想试试闫长峰的态度。
谁知闫长峰说的话会让她这么失望……
也好,她可以不用在意闫长峰的感受了。
从今以后,她要守住的就只有这个家,其他的人,她都管不着了。
闫菲菲抬手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抬头看他,“我明白爹地您的意思了。”
“罢了,你要是真的不想去道歉那就不去吧!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她,我会叮嘱她,让她不要出现在你眼前,不要让她烦着你,这二楼,她不会上来的。”闫长峰退了一步,但他还是坚持要动琴房,还是坚持要将姜可柔接回家来住。
闫菲菲对闫长峰已经失望透顶了,所以他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见闫菲菲没有跟之前一眼情绪激动的大吵大闹,闫长峰也态度和缓了,“菲菲,爹地这么做自然有爹地的道理,你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问。”
“哦。”她意兴阑珊的应了声。
呵,不闻不问吗?
如果真的不闻不问,指不定哪天那个女人就真的要住进他们家后就变成了他们家的女主人了。
到时候,还有她的地位吗?
他们闫家恐怕都会毁在那个女人手上。
同样是女人,她真的感受的出来,那个女人根本不爱她爹地,那个女人爱的无非是他们家的钱。
闫菲菲深吸了口气,认真的问道,“爹地,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问。”
“她爱您吗?”闫菲菲问,“那个女人,她真的爱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