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的嗓音略低哑,低垂着长睫,在眼睑处落下了一片阴影。
她在时,好像无足轻重。
她离开后,才知道原来被人从身体里生生挖掉了一块会那么疼。
他颓废过,只是维持的时间不长。
每个人都认为苏乔安的离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只有他自己知道,苏乔安那么狼狈的离开,已经带走了他的全部。
他烟瘾越来越重,总在念起这个名字时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摸烟。
她疼吗?
肯定疼的。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流那么多血,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失去孩子会给一个人带来那么沉重的打击。
褚江辞轻笑了下,“也许你走时没有那么不堪,我也不会牵肠挂肚两年。”
要是她跟个胜利者一样离开,要是她能够保留着她的那一份骄傲而不是跟一具傀儡一样,他也许不会有那么重的愧疚心。
瞧,他好像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爱她。
“你不爱我。”苏乔安笃定的说,“褚江辞,我很了解你,你的世界只有你自己,你不爱任何人,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你缠着我,跟我说你爱我,说你后悔,不过是因为你少得可怜的内疚在作祟,你想了解我的一切却从来不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连对你放在手心里呵护了那么多年的姜可柔都可以翻脸不认人,我的保鲜期又能有多长?就算我和你重新在一起,很快,你也会因为厌倦而选择一脚踢开我。”
他无法辩驳。
过去也好,现在也好,苏乔安总是那个最了解他的人,了解的令他感到无可奈何。
她不说话,苏乔安反倒像是松了口气,“那个孩子对我来说是我的全部,也是支撑我唯一继续生活下去的信念,你知道一个人失去了唯一的信仰是什么感受吗?”
她的世界崩塌了,前一秒,她甚至想为了那个孩子再跟褚江辞做最后一次谈判,她总觉得那毕竟是他的孩子,血浓于水,他不会那么残忍。
是她太天真了。
姜可柔是罪人,那褚江辞就不是了吗?
如若不是他的放纵,姜可柔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对她动手。
苏乔安抬手抵着额头轻笑了下,“我那个时候在想,我知道错了,我愿意用一切去交换,我还在想,你为什么不来?我追着你跑了很多年,你是我构建蓝图的中心,而你……亲手将它毁了。”
她不是怪褚江辞,这不是他的错,没理由说她爱了,褚江辞也要给她同等的爱。
精致的眉眼尽是疲惰,苏乔安语气渐渐变小,像是很累。
倏地,眉心一沉。
宽厚温暖的手捧着小巧的脸颊,将她眉心褶皱压平,他的嗓音很沉语气却格外的温柔宠溺,“乔安,你放不下我。”
一句话将她刚刚的所有言词都击溃,褚江辞眸色浮动,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下。
与他手的温度不同,他的唇很凉。
“我毁掉的,我会一点一点重新拼凑。”褚江辞顿了下,“你说过会给我一次机会。”
他承认他是有点得寸进尺,可是分开了那么久,他找了她那么久,从最开始的强装不在意到后来的妥协,苏乔安这个人的容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他的生命。
褚江辞伸手轻轻搂住了她,“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我只是跟你要一次照顾你的机会,没有要你原谅我,你可以一辈子都不搭理我,只是别再将我推开了。”
他很怕他一转身苏乔安就会消失不见,很怕她会再次从他的世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褚江辞身上有股淡淡的冷香,还有很重的烟草味。
很奇怪,她本来就不喜欢闻烟味,可褚江辞的靠近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反而会本能的去依恋起他的温暖。
这个人既不能为她遮风挡雨,又不能一心一意的对待她,偏偏她就认死扣,从过去到现在就认准了他。
世上男人那么多,可褚江辞只有一个。
褚江辞,念起这名字时,上下嘴唇甚至都不会相碰,她曾经觉得这三个字就是世界上最美的情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她最念念不忘的人。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苏乔安用力闭了闭眼睛,随后将他给推开了。
苏乔安连看都没敢看他,落荒而逃的跑进了卧室。
她反锁着门将褚江辞隔绝在门外,背靠着冷冰冰的门板,躁动不安的心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她不知道褚江辞是什么时候走的,打开了电脑想工作,坐在电脑前,脑内一片空白,耳朵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客厅内的动静。
听到走动的脚步声,也听到了他接电话的声音。
他声音并不大,也许是因为她太过用心想去聆听,才零星听到了点他说的话。
没过多久,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苏乔安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
苏乔安知道他在门外,不过他没说话也没有敲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重新响起,随后是关门的声音。
知道褚江辞走了,苏乔安还愣了好半晌。
她敲了自己额头一下,哭笑不得。
她刚刚是在等什么?
苏乔安揉了揉自己脸颊,强打起精神来。
她的报复心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强,她也没有她给自己定位的那么冷血绝情。
褚江辞也好,姜家也好,她总是狠不下心肠去赶尽杀绝。
当苏乔安接到通知到达医院时,她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着。
姜福文的情况忽然恶化,医院通知她的时候,姜福文已经被送进急救室了。
程文静还在警察局扣着,手术室外只有姜昕薇。
姜昕薇过去尖锐的棱角已经被彻底消磨,此刻的她穿着牛仔裤和简单的白色棉T,一头秀发乱糟糟的,很枯燥,眼睛也红肿着。
看到她,姜昕薇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没吭声。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现在过的日子比起我过去的生活要幸福得多。”苏乔安不会同情她现在的遭遇,因为过去,也从来没有人心疼过她们母女糟糕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