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全部的村民都被召回到天启村内,刚建好的村门紧紧关闭起来。兵部的战士在苟子的带领下,在村内各就各位,严阵以待;民部的人也大都拿起了趁手的家伙,目光坚定。
虽然迁居时间不长,但每个人都已经把这个美好的地方当成了自己的家园。守卫家园,人人有责。
看到自己人团结一致,士气高涨,这固然很好。
但敌人在哪里?有多少人?又什么时候来?
万景天站在瞭望塔楼上,极目远眺,却空空如也。他的心中极为混乱,想象着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和应对的方法。但几乎全是死局。
迟迟看不见敌人的踪影,万景天越发忧心忡忡。苟子见到,爬到塔楼上来给万景天送了一袋水,同时问道:“大哥,消息传到奴隶营,奴隶们知道了黑峪岭要来复仇的事情,躁动不安。虽然我们现在将他们关押得很好,但我怕到时候他们会想办法生出乱子,与外面的敌人里应外合。所以,我建议趁现在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事出突然,万景天差点忘了村中还关着一群来自黑峪岭的战俘。万景天原本是想让这些登门作恶的家伙做些苦力以向村民还债,同时慢慢把他们同化成自己人。但这个“同化”的过程,显然还需要很久。而黑峪岭的人这个时候杀过来,那么那些黑峪岭的奴隶倒真就成了埋在村子内部的定时炸弹了。
但毕竟是四十二条人命,若全杀了,也算血流成河。万景天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一个“好”字难以说出口。
苟子看到万景天抉择艰难的样子,叹了口气,劝道:“大哥,说实话,虽说我是山贼出身,但其实也没杀过几个人。现在一下要杀那么多人,我的心中也有些犯怵。可是现在不是我们心慈手软的时候。那些奴隶的心大部分还是向着黑峪岭的,一旦与黑峪岭的人打过来,我们的精力必然全都放在抗击外敌上,无暇顾及那些奴隶。到时候他们若想要作乱,十分容易,对我们却十分致命!”
“可黑峪岭毕竟还没有杀过来,现在就要动手吗?”
“难道要等他们战到村南平原了,我们才急急忙忙去处决那些奴隶吗?”苟子有些着急。
万景天眺望远方,敌人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还没有。但是陈庆之的话他是信的,他知道黑峪岭的人就要杀过来了,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总之不会太久;还有嫣然的信号弹也是他们眼睁睁看着放出去的,嫣然没必要在临死前说句仅仅是恐吓的话,所以谢家军,大概也是很快就会找来的。
这个时候,的确应该在外敌来临之前先除内患。
万景天把目光投向陈庆之,可陈庆之却仍是一副淡然冰冷的样子。其实他也没必要多问陈庆之什么,因为他了解陈庆之。陈庆之是个杀伐果断、甚至是个偏好杀戮的人,所以他一定会支持现在就把那些奴隶全都杀光,以除祸患。
道理摆在眼前。奴隶的四十二条人命是人命,可村中的几百村民也是人命!
万景天只好咬着牙齿说:“把他们压到村口来。”
那之后,万景天第一次知道,四十二个人站在村口原来也是这么庞大的阵容。他们一个个被绑住手脚,有的大声喝骂,有的哀痛求饶,有的向万景天表达忠心。
奴隶中一个强壮些的汉子说:“我们兄弟这些日子虽然被绑住手脚,但天启村的情况我们却看得清清楚楚:虽是个初建的村子,但这里环境宜人,制度公正,人们都能安居乐意。如果在黑峪岭只能做山贼,在天启村却能做村民,那我等真心愿意选择天启村,愿意与你们一起抗击来犯的外敌,即使黑峪岭!”
这些话说来诚恳,但在这种生死关头表出来的忠心,别说是陈庆之、苟子、万景天了,就连普通的百姓都有很多人发声质疑:
“舵主不要相信他们!”
“就是!漂亮话谁都能说,但谁能保证他们的兵刃到时候朝向谁?”
“毕竟是与我们为敌的人,做了几天奴隶,怎么可能反而背叛他们黑峪岭了?”
那个奴隶不服气地大喊:“可石荣山的人不原本也都是山贼吗?为什么他们可信,我们就不可信?”
苟子前去狠狠击打了那个人的腹部:“当然不一样!我们是被天虎会欺压的底层组织,早就想判出天虎会了!”
苟子一挥手,兵部的人全都扛起了闪着银光的大刀,只等万景天下令,就把那些人一排排砍头。
万景天还站在塔楼之上。塔楼在村门一侧,向村外和村内看去,都视野极好。所以他看得到此时村外的平静和村内的喧嚣。
苟子抬头仰望着万景天,用目光催促他快些下达灭杀的命令。
万景天此时的嘴皮似乎格外沉重,他终于缓缓张开嘴,刚要发号施令,突然村外一骑飞速踏来,马背上的人正是南面平原以南的横山上的岗哨,他一边奔来一边高声喊道:“西南方向发现谢家军五百人!”
果然是谢家军先杀到了。
流弹飞得再高、闪得再亮,能在山峦地区的白天被看到的范围,毕竟不会太大。所以嫣然放出信号弹的那一刻,万景天就知道谢家军距离他们不会太远,只是可能一时找不到村子的具体方位。而那颗高空中炸开的信号弹,恰恰就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黑峪岭的人则不同,他们是一路追踪残缺的搬迁痕迹而来,加上陈忠早早就开始布局迷惑他们,所以他们必然要走很多弯路。
奔来的岗哨进村门,下马,拜在塔楼下,冲着万景天道:“舵主,谢家军约五百人,正直奔天启村而来,预计半个时辰之内到达!”
陈庆之向前一步,问道:“那领军的是何人?”
岗哨答:“领军将领年过不惑,身穿黑色虎威战甲。”
“竟然是谢玄。”陈庆之眉头轻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