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苍琴摸了摸袁桓的额头,很热,发起高热了。躺着床上的袁桓睁着眼睛看着她,嘶哑低沉地说:“苗苗,我没事,就是感染了风寒而已,应当不是疫毒。你别担心。”
苍琴还是放不下心地说:“我带来的药材有限,而且我现在对这个疫情还没有头绪,你如果真的感染了我也没有办法,你现在的症状到底是不是疫毒也难说。”
袁桓低低地笑了几声,“苗苗是在担心我?”苍琴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没有,我只是拿你做观察,这样我也能多一点头绪。”袁桓也不说什么,只是用黑亮的眼睛盯着她,带着不自然红润的脸在烛火下更显魅力,苍琴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耳尖,伸出手合上他的眼睛,“不早了,你还病着,快点睡觉。”袁桓摸了摸覆在眼上的手,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好。”
长夜漫漫,苍琴倚在床边,在昏暗的烛火下看着袁桓消瘦的脸,看着如玉般的容颜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碰了碰袁桓的脸颊,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使手指颤了颤,苍琴垂下头看着莹白的指甲,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
袁桓斜倚在床上,被子盖在身上,头发散下,手上执着一本书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时不时翻过一页,寂静的房间内响起书页轻微的响声。
“吱呀。”门被推开随即便被迅速地关上了,来人夹杂着一身寒气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
袁桓看着苍琴伸到面前的碗随手将书置于一旁,对苍琴笑道:“苗苗,以前是我给你煎药,现在倒是换做你来给我煎药了,真是,世事难料。”
苍琴将碗递给他,“你们汉人有句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袁桓笑了笑也不再上什么,在她催促的眼神下一勺勺地喝着苦涩的药汁。
喝完药袁桓接过苍琴递过来地纸巾,擦了擦嘴角,“那个时候,你每次喝完还总跟我说药太苦,要我买糖酥给你。”苍琴一边收拾一边说:“怎么,现在要我给你买糖酥不成,这倒也不是不能。”说着便冲他挑了挑眉,袁桓摆摆手咳嗽了几声,看她出去了便复看起书来。
苍琴收拾好便出来袁府,继续查看那些中了疫毒的人,希望能有点眉目。
看着眼前丑陋还散发着恶臭的脓包,苍琴拿银针扎了一下,再拿出来看时银针上已经沾染了黑乎乎的一滴滴往下掉的散发着恶臭的脓水,打开放于身侧的一个白底蓝纹的小瓷瓶,接住了那一滴滴的脓水,苍琴又看了看脓包,伸出手指毫不嫌弃地轻轻摸了摸,感受到手下的干燥,收回手观察了面前的人的面色,这人脸上有不少的红疹子,脸上还交错着许多道抓痕,整张脸血淋淋地丑陋至极,眼睛无神,眼神茫然没有焦距,隐隐可看见眼底的一点红色,苍琴心中一突,凑了过去睁大眼睛地看,却没有看见那个红色的点。
天色渐晚,苍琴低着头走着荒凉的路上,心中思索着那眼底的红点,心中有种模模糊糊的猜测但是却还是弄不清楚,她也曾用心神去打探过那些病人的体内,但是却是一片混乱看不出什么,可她觉得她已经快要抓到病因了,却怎么想不清楚,伸出手苦恼地敲了敲脑袋,抬起头,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回来了。
走进了才发现他那间屋子仍然是灯火通明,即使她有内力护体在这寒冬腊月根本不觉得有多冷,可是却还是让她这颗早就麻木的心感受到一丝温暖,也让这几日找不到病因的暴躁平息了下来。
推开门,发现袁桓已经睡着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的确太晚了,但是以往不论她回来得多晚他也会坚持地等到她回来,今日他却睡着了,苍琴直觉地觉得不对劲。走了过去才发现他面色红润,手下的额头又是滚烫滚烫的,她已经给下了猛药,今日怎么会又病得这么严重?苍琴拨开他脸颊上的被汗打湿的黑发,目光一顿,仔细地看了苍琴忍不住地手颤抖起来,红疹。
究竟是什么时候染上的!为什么她昨天根本没有发现!明明这几天他根本没有出去,明明都没有出去,怎么可能!可是,怎么办,她还没有找到救治的方子,她还没有办法。苍琴不死心地一把撕开他的上衣,瘦弱的胸膛上有着些许红疹,苍琴颤抖地眨了眨眼,伸出手点了点那些红疹,还好,没有太多,她还有时间。
袁桓在昏昏沉沉中觉得身上一凉,睁开迷糊地双眼,却看见苗苗不可置信地慌乱的眼神,眼眶微微发红,袁桓瞬间清醒了大半,顺着视线看过去,他的上衣被狂暴地扯开,胸膛上有着点点红疹,袁桓陡然清醒,果然吗?其实他进来怀阳城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从他烧了王生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抱什么希望了,无论怎样都可以了,但是现在他却不想死,不想再消沉下去。
用手指摩挲苍琴苍白的脸,“苗苗,我相信你。”苍琴看着他,一双坚定的眸子直盯着他,声音微有些哑,“我会找到办法的,我会救你的。”袁桓点了下头,好不容易聚焦的眼睛又开始散漫,只觉得眼前都模糊了起来。
发现红疹后的第一日,看书,喝药,睡觉。红疹又增加了四个,耳鬓也出现了三个红疹。
第二日,喝药,在院子里透了透气,睡觉。红疹已经布满半个胸膛,脸颊边缘出现一颗红疹。
第三日,喝药,睡觉。红疹蔓延到整个胸膛,脸上开始出现,晚上睡觉不安分想抓。
第四日,昏迷,脖子上出现两个红疹,脸上多了一天小指头长的血迹。将袁桓双手绑上。
第五日,昏迷,红疹停止蔓延。
第六日,昏迷。
第七日,昏迷。有一个长了红疹的地方微微鼓起。
苍琴端着药进入房间,几天下来,她整个人夜憔悴不少,几天几夜地去研究,眼睛都熬红了。
看着仍在昏迷的袁桓,苍琴知道他听不见,却还是忍不住对着他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对你是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只是我不想你死,只要一想到你会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难过无法接受。尤其是死在我面前,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靠近了她才发现那个鼓起的地方,“啪。”地一声打碎了碗,在几天的努力虽然没有找出真正的方子,可是她却知道,出现脓包意味着离死不远了,不知不觉地一滴眼泪顺着日渐消瘦的脸颊流下。
苍琴无力地靠着床坐在地上,楞楞地看着昏迷的袁桓,垂下的手碰到碗的碎片,不自觉地抓在手里,用力地握紧,鲜血肆意地流了下来,从手上传来的疼痛却并没有如她所想的一般能让她不那么地疼不那么地痛。
视线被泪水模糊,袁桓的身影她也看不真切了,右手松开,碎片啪地掉落在地,用指尖擦了擦眼泪,却弄得她满脸地血,闻到带着清新气味的鲜血苍琴回神般地眨了眨眼,看着手上的蓝色血液,双眼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苍琴捡起一块碎片站起来扑到袁桓身上,手指颤抖着抚摸他的脸,“袁桓,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啪嗒”一滴眼泪落到袁桓的脸上,袁桓睫毛颤了颤却还是没有醒来。
苍琴掰开袁桓的嘴,将右手手腕伸到上面,左手拿着碎瓷片朝着手腕猛地一划,蓝色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手腕流出,一滴滴地滴落到袁桓的嘴里。苍琴见差不多了才将手腕收回,包扎好后拿了条帕子擦了擦他嘴边的血液,苍琴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你看,你不会死的。就算治不好你起码我也有时间继续去查探,我已经有眉目了,”听着耳朵下传来的“咚咚”的心跳声,苍琴的指尖在上轻点,嘴角弯了弯,“袁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