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月,苗苗也越来越清醒,迷糊的次数越来越少,再过几天,苗苗就会走了吧,毕竟他们其实不是一路人,一个江湖中人一个落魄书生,于苗苗来说,他袁桓也许只不过是个路人罢了。
想到这袁桓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苍琴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袁桓看着铜镜里的他们,他左手执着一根白色丁香花簪子,正别向苗苗的发髻,右手摸着柔顺的黑发,微微低下头便看见那双疑惑的眼睛,一个坐一个站,一个抬头一个俯首,显出格外的温馨。
袁桓看着眼前黑白分明的眼睛,终究还是问出了口,“苗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苍琴想了想,点了点头,“你武功那么高为什么会从树上掉下来,而且就算掉下来也有办法平安落地吧,怎么会让我接住你?”苍琴总觉得他最近有点怪,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睡着了,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来了,看见你跑过来就懒得自己动了。”
袁桓听见这个回答,不由失笑,是因为懒吗?那,“后来京城遇见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帮我?”苍琴老老实实地说:“因为你们可能会成为我的退路,反正你们那么气人。”袁桓听完却沉默了,心却猛然痛了一下,苗苗,你真的也只是利用吗?你早就想到了对不对?
苍琴看他沉默不语,直觉地觉得他有点伤心,有些着急,“你怎么了?”袁桓也不答,只是伸出手细细地描绘着她的容颜,也许我对你来说反正也不是重要的人,苗苗,你这一走,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估计你不会来找我,我也找不到你,要是时间久了,你也就忘了我吧。
苍琴怔怔地看着他温柔的眼睛,里面却藏着一丝落寞,她总是觉得这么俊朗的人虽然平时有些冷厉但是对她是极好的,总是淡漠的眼睛总是装得满满的都是她,苍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睛,“苗苗,喜欢我吗?”袁桓握住在他眼上的手指,轻声问道,随即便忐忑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苍琴迷茫了起来,喜欢吗?喜欢啊,她要的东西他会给她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时候他总是很冷漠地看过去让他们住口,总是不放心地跟着她不会让她一个人站在街上无所适从,会给她蹲下穿鞋子,会给她煎药,会给她扎头发,会跟她解释那些她听不懂的诗词,会手把手地教她练字,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她却觉得她的喜欢不是他想要的喜欢,可是他想要的喜欢到底是什么呢?
袁桓等了半响却没有听到她回答,只是迷茫地看着他,有些微的不确定与疑惑,他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你想要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这么想着却已经问出了口,袁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和你喜欢别的不一样的喜欢。”苍琴却又疑惑了,“那你喜欢我吗?”袁桓轻笑了声,“喜欢。”
“有多喜欢?”
“有你在我都不是我了。你说有多喜欢?”
苍琴还是不明白,袁桓的眼睛里面包含的东西太灼热,几近要灼伤她,“我也喜欢你。”
袁桓摇了摇头,“你和我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你还是不懂。”
“那要怎样才能懂?”
“是啊,你要怎样才能懂,可是,我更怕让你懂的那个人不是我。苗苗。”
苍琴看着语气悲伤低沉的袁桓,这样的袁桓她不喜欢,他不该是这样的,他该是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公子,而不是这么落寞的样子,她捂着胸口,感觉涩涩的,突然地想告诉他,她不是苗苗,她叫苍琴,“我不叫苗苗,我叫苍琴,我是苗人。”
袁桓愣了一下,也是,有些时候化名要安全方便些,不过,她肯告诉他,那么,“那苍琴以后会来找我吗?”苍琴想了想,皱着眉说:“我也不知道,我随时都有可能去任何地方。”袁桓苦笑了一下,还是他妄想了,摸了摸她的头发,抬起她的下颚,将唇印在她的额头上,最后一次,苗苗,苍琴,最后一次。
六日后。
马车再一次咕噜咕噜地响起,这一次,将高高的城门抛在后面。“袁兄,为什么不带着王英和袁往一起回怀阳城?”袁桓有些迷茫地看向远方,她走了,一出城门就抱着盒子飞快地走了,眨眼间他就看不见她了,她走得头也没回,急匆匆地。“王英年事已高,孩子还小,路途遥远又不好走,等孩子再大些过些时候我再带他们回来。”陆长行了然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开口说话。
一路上平静地有些不正常,马车的空间内一片凝固,连阳光都不再似来时的那么暖那么亮,现在只觉得昏暗阴冷。带着家族对他的满身期望而去,两手空空就连心都是空的落魄回来。想到以前,没有遇见她的时候,他都是怎么过来的?现在难道他又要回归那种空洞的生活?以前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却想想就觉得难耐。苍琴,苗苗,要是你在就好了,如果你在。
六月上路,八月而至,九月而返,十一月归,去时烈日如火,归时残阳暗淡,那刻微风缕缕,万里无云,现下秋风萧瑟,风云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