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寇准和韩清在太学馆品茶论道时候,郊外一个小村子里,几个黑衣人也找到了那瘸腿的青年。
“前些日子给你说过,等找到机会碰到大人物,你这冤情就能上诉,今日就有一个机会。”
“怎生做?”那瘸腿青年看着这些蒙面的黑衣人,有些心惊的问道。
“寇相公的名号你一定时听说过吧?现在寇相公正在太学馆与人谈事,你赶紧拿了你的状子和幡子随我们走。”
“寇相公?”瘸腿男子一听这个名号,让他难以置信。
“不错,别问那么多废话,赶紧随我们走。”黑衣人说道:“等快到入城时候,自有马车来接你,你到时候拿着状子举着幡子在太学馆门口拦住寇相公即可,剩下的事你自己把握。”
瘸腿男子一听这话,细想了一下,如果这帮人要杀自己早就下手了,用不着这么费周折。反正现在已经身不由己,干脆跟着这帮人去看看。他立刻返身回到草屋里,找到状子和幡子,随着这帮黑衣人快马加鞭朝着京城疾驰而去。
寇准与韩清问了关于国子监教育的体制问题,仔细琢磨了一些,对他的一些观点还是比较赞赏。
“娃子,你年纪尚轻,不过这番见识足可以傲视朝堂,老夫是好奇你当初在山野之中是如何学到这些的?”
“就是一海外奇人教授,此人擅长于修道,据说年轻时候常常出海,游历各方,所以见识非同一般。”
“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呢?”寇准有些皱眉道。
“很多事情是机缘巧合,下官若是没碰到广信军的斥候,恐怕早早成了契丹人的刀下之鬼了。”韩清不愿意去多说自己身世问题,只好有意无意带偏话题:“后来在广信军中有了点名气,官家听说之后召我入京师,于是下官就跟着刘大官步入到了这东京城。”
“刘大官?”寇准果然被韩清的话题给引偏了方向:“就是那刘承珪吧?”
“正是。”
“哼!五鬼当初皆是谄媚之徒,如今只剩下三鬼了吧。”
韩清听到这话就没往下接,不过确实是如寇准所说,五鬼之中已经死了刘承珪和陈彭年,现在只有丁谓林特以及王钦若。
“君子之事上也,必忠以敬,其接下也,必谦以和。小人之事上也,必谄以媚,其待下也,必傲以忽。媚上而忽下,小人无常心,故君子恶之。”寇准说完这段话看着韩清说道:“娃子莫要与剩下这三鬼走得近,小心你也被带上那鬼头巾。”
寇准一口饮尽手中茶盏的茶,就站起身来迈着步子朝馆外走去。韩清急忙放下手中茶盏,跟随寇准后面也朝着馆外走。
“当官取庸钱般家钱之类,多为之程,而过受其直,所得至微,而所丧多矣。亦殊不知此数,亦吾分外物也。畏避文法,固是常情,然世人自私者,率以文法难事,委之于人。殊不知人之自私,亦犹己之自私也,以此处事,其能有济乎!”寇准觉得今天来太学馆视察,有了一些收获,但是这个年轻人还要多多教育,不能走了歪路,所以就边走边絮絮叨叨的教化。
韩清紧随其后,有如鸡啄米般点头称是。
“你今天所讲那格物之学,甚是有些道理,老夫我...怎么回事?”寇准走到太学馆门口,才发现外面围了好大一群人,立刻止住了要说的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寇准走出来之后,厉声对着人群问道。
“回禀寇相公,有邛州来的陈姓人家来京师告状,现在瘫坐在马车前正在痛哭哀嚎。”随寇准而来的一个护卫上前回话道。
“有冤情去那开封府找刘综即可,怎么跑到了太学馆?成何体统?”寇准十分生气。
“属下已经这样劝过这人,只是他说在开封府击鼓喊冤,推勘官只是拿走了状子,并再未有答复。后来再击鼓喊冤,录问也是拿了状子不再有回音。等到这人写了血书再次击鼓,检法也只是拿了状子,仍旧未再理会。”
“岂有此理,这刘综堂堂一知府竟然如此不作为!”寇准走上前去分开众人,看到一男子正瘫坐在马车前,一只手握着车辕,另一只手举着幡子,上面挂着血书。
“你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冤情?”寇准问道。
“我乃邛州人士,因被邛州通判王蒙正霸占我家盐井,与之理论,家中人悉数被殴伤,更有甚者被活活打死。小的一路含辛茹苦来到京城,就是想把我陈家所受冤情公之于众,能够让京城的正气之人为我陈家讨回公道。早就闻听寇相公不畏强暴,景德年间曾面对契丹的十万铁骑亦是面不改色,如此这般铮铮铁骨的清正人士,定是能够帮我陈家昭雪!所以此次专程来等候寇相公为小的伸冤,还我陈家一个公道!”那人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的极为清楚,然后放声大哭。
“速将围观的人驱散,将此人带走,老夫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被那瘸腿男子一顶高帽子戴的有些自得的寇准立刻英姿勃发,让护卫先把周围围观的学子和百姓驱散,然后就将此人带走了。
望着远去的马车,韩清迅速让游明卸下马车驾辕,自己骑着快马直奔刘涵住处。
等到了武学巷时候,他放慢了马的速度。刘涵这厮家住在龙津桥的西南,出门没多远就是御街。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御街附近购得房屋,可见刘美这个当爹的其实也有不少能耐的。韩清不敢在御街附近纵马狂奔,这个时期如果敢在闹市纵马狂奔,抓住可是没好果子吃。
到了刘涵的宅子门口,他拴好了马,也不在外面叫门,推开们就往里面闯。“刘王氏!刘王氏!王娘子快出来。”
“老子一脚踹死你这个私闯民宅的山匪!”刘涵骂骂咧咧的从屋里出来,指着韩清鼻子就骂道:“来老子家也不在外面叫门,硬闯进来居然呼喊我家娘子,你大爷的,婶婶可忍叔叔不可忍!”他和韩清混久了,乱七八糟的怪词怪语也学了不少。
“别唧唧歪歪!老子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你的老泰山让人踩住尾巴了。”韩清推开他的手说道。
“我的泰山又不是猫狗,哪来的尾巴?”
“没尾巴那就没尾巴,你泰山被人家下夹子了!”
“下夹子?”刘涵斜了斜眼睛看他道:“我泰山又没拖你韩家的鸡,下什么夹子啊?”
“这好不好的,俩人在院子里打嘴仗玩?”闻讯出来的王飞捷一脸怒容的站在屋门口看着自己的夫君,毕竟她老爹在这两个混球嘴里变成了阿猫阿狗黄鼠狼,听着让人不舒服。对外人不好发火,对自己的夫君那就不用好脸色了。
刘涵看见自家娘子就如同老鼠见了猫,立刻脖子一缩变得老老实实地样子指着韩清说道:“这厮闯进院子就给你爹爹下夹子...啊...不,这厮进来就胡言乱语,着实该打。”
“邛州陈姓人家已经到了京城,并且把状子递给了寇准,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赶紧给你爹爹去个信。”韩清趁着王飞捷还没发怒,先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啊?什么?”王飞捷十分的震惊:“不是说诉状已经压下了吗?”
“陈姓人家趁着寇准去了太学馆,举着幡子挂着血状伸冤,现在寇准已经接了状子,并且把苦主带走了。”
“这...”王飞捷虽然是一女儿身,可是骨子里却是带着男人的那股劲,正因为如此,王蒙正有些事情也都不瞒着自己的女儿。
“寇准接了状子?”刘涵在旁边十分的惊讶:“他乃当朝宰相,家国大事还忙不过来,怎么有功夫接百姓的状子?”
“恰巧在太学馆碰见了呗,看来那陈姓人家也是有心人。”
“这可如何是好?”王飞捷皱着眉头说道:“素闻那寇准心性沉稳,且性子很是孤傲,倘若他要为陈家出头,那我王家可就大祸临头了。”
“先到屋里说,外面说话容易被人听到。”韩清招呼夫妻俩进了屋里,然后正色道:“事已至此,就看你老父能不能找到顶包的人。”
“怎生做?”
“听那陈姓人家说,他来京师伸冤乃是为了一口盐井。既然是涉及到盐井的买卖,定是有众多的人经营打理,这里面肯定有主事人。”韩清捻了捻手指说道:“你老爹如果不是大财东那就好了。”
王飞捷听罢这话,猛然抬起头盯着韩清,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脱得此难,王家定有厚报。”
她知道就因为捂住这案子,爹爹已经给了京师中一个叫崔默的人定了份子,那崔默的门客叫什么司徒空的特意往邛州跑了几趟,说是若能让这件案子捂住半年,话事人就要由他的东主崔默来当。王蒙正听了这话十分的不屑,你一京师里开酒楼的,顶多是有些背景,能把这事捂住就不错了,居然异想天开的要成为话事人?做梦呢吧?司徒空只是拿出了已经有崔默画押的文书,郑重的放在王蒙正面前,说了一句很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这文书先放在你这里,没准能用的上。
现在这文书还在家里箱子里压着,若是自己的父亲在那文书上画了押,话事人就铁定是崔默了。王飞捷想到这里心里也是十分的怨恨,这崔默当初大包大揽的说定时能捂着此事,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寇准给撕了衣襟,既然你崔默没办成,那就只好顶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