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风吹进脖子感觉凉丝丝的,孟若依的脑袋清醒了几分,她想:“去游戏厅找好姐。”说走就走,可是到了游戏厅,里面吵闹的声响,令孟若依今天觉得格外刺耳,比往常更让人烦闷。
孟若依捂着双耳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叶好。
只得回到街上,她又想到:“好姐经常说她在农贸市场玩,我去那看看。”
到了农贸市场,孟若依终于没再失望,看见和一堆小孩子弹玻璃珠子的叶好,她叫道:“好姐!”
话一出口,若依就感觉胸口很闷,声调也变了几分,不像自己说的话。
叶好转头一看,发现孟若依后先是一喜,走过来后却埋怨道:“你们上午去哪了?老孟呢,不是说好的去游戏厅大战三百回合吗?难道他已经不敢和我作对了?”
孟若依说:“对不起,papa今天带我去爷爷家了,把你给忘了。”
“哼哼,下次敢把我忘记,我就去揍老孟。”
“不要揍papa啊。”孟若依担忧地说道,她的脑子感觉转的很慢,要是往常,她肯定会反驳叶好不是孟晓禾的对手,而现在却顺着叶好回答了下来。
叶好也察觉到了孟若依的不对劲,作为生存经验比同龄人更加丰富的女孩,她将脏兮兮地手靠向孟若依的额头。
“你好像生病了,若依!”
“生病?什么生病?”孟若依歪着头问道。
“反正生病是很可怕的!”叶好面色恐怖的说道,“我有次生病,奶奶就拉着我去医院打针,实在太可怕了,他们会扒下你的裤子,用很粗的针头,狠狠扎你的屁股!”
“啊……”孟若依的脸色都白了,尽管本来就很白,“那怎么办好姐,你要救救我。”
孟若依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若依还不想死,要是我死了papa怎么办?”
“别担心!”叶好拍着她的肩膀,一脸包在我身上的表情,“我有次看电视,知道了怎么对付你的病!”
叶好带着孟若依回小学,一路上教导她:“千万别和老孟说你生病了,不然他肯定会带你去打针的,相信我,打针真的超恐怖!”
孟若依看着连叶好都这样惧怕打针,心里早就怕得不行,连连点头。
回到家,孟若依用脖子上挂着的钥匙开了门,叶好瞧见后好奇道:“若依,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
“钥匙啊。”若依理所当然地回道。
“不是,这个小圈圈,是叫戒指吗?”
“这个啊,”孟若依拿起戒指看了两眼,“若依在papa抽屉里找到的,看起来挺好看的,我问papa能不能送给我,他就答应了,可是我现在手指太小了,戴不上。等若依长大了,肯定就能戴上了,嘿嘿。”
“真漂亮,我也想要。”叶好羡慕道。
“这个可不能给你。”
“切,我又没要你给我,改天我自己编个更好看的,哼。”
带着叶好进了家,孟若依问道:“接下来做什么,好姐?”
“你先去床上躺着。”
“哦。”若依乖巧的点点头。
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就听见叶好在家里跑来跑去的声音,不久,只见叶好接了一盆水过来,肩头上搭着洗脸帕。
孟若依见了,不由坐起身。
“你躺下啊,接下来让我照顾你。”
叶好大包大揽地说道,然后将洗脸帕打湿,拧个半干,靠近床边,将洗脸帕放在若依的额头上。
“好冰……”
“忍着点,这样才能消灭病。”
“哦。”
孟若依一躺下,昏昏沉沉地感觉又袭上脑海,她断断续续说道:“好姐,我感觉好困。”
“困就睡吧,我在旁边照顾你。”
“嗯……”
——
这一天我和甘维相处的还不错,一起吃了个午饭,吃午饭的时候,我特意挑了一家味道不错的铁板烧,虽然感觉那老板的样子有些眼熟,但味道确实不错,看得出甘维也很开心。
吃过饭,一起去公园散了个步,等到她感到有些疲倦时,约会才结束。
我一边往父亲家里走去,一边在心里回想着今天的经历,嘴角不经意间挂起笑容。
但蓦地,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另外一个瘦小的影子,许是今天聊天时甘维不经意提到了“凤凰村”这个名字,我有些愧疚地想道,现在她应该过得很好才对,尽管我的承诺没有完成,但也确实尽力帮助了她。
我推开房门,只见到母亲坐在客厅里。
“看你笑着的样子,今天的约会怎么样?”
我挠了挠脑袋,转开话题:“若依呢?”
母亲皱了皱眉,回道:“兴许是回去了,也有可能出去玩了。”
我点点头:“那我也先回去了,下次再来了啊,妈。”
“喂等等,你还没说今天约会怎么样呢,臭小子!”
我朝后面挥了挥手,也不回答,大步往家里回去。
一到家,我便看见有水迹从厨房一直到客厅洒出来,心里纳闷,这还没到夏天,难道若依在家里玩水枪?
“若依?”
我走进去,感觉家里有些乱,一眼就猜到多半是叶好来了。
我看见外面全都没人,谨慎起见,又进卧室看了眼。
但一眼我就皱起了眉头,若依躺在床上,脸有些泛红,而叶好趴在旁边,手上还拿着拧成一团的洗脸帕,旁边还有一个凳子,凳子上搁着一盆水。
我取出叶好手里的洗脸帕,轻轻叫醒道:“叶好叶好。”
叶好猛地一醒,突然抬头,然后机械般的将手伸进盆里,嘴里喃喃着:“沾水,拧干,放在额头上降温……”
“喂,叶好,你在干什么?”
叶好一惊:“老孟,呃,孟老师,你怎么回来了?”
“若依这是怎么了?你在干嘛?”
“若依?若依什么事也没有啊,绝对没生病。”
叶好端着水盆就往外走。
我伸手摸了摸若依的额头,好烫!
我心里骂了句自己该死!明明知道昨天若依冲出去淋了雨,今天居然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我又不由埋怨:“父亲也真是,不是说好的陪若依一天吗?”到后来我甚至开始后悔这次约会:“早知道就不和甘维出去吃饭了。”
我抱起若依,若依慢慢睁开眼,对我说:“papa……你回来了啊?”
“嗯,papa回来了,对不起啊我的小公主。”
我将衣服裹在若依身上,又用额头抵了下若依的额头,仍旧那般烫,心里又焦急又愧疚。
我抱着若依起床,走出卧室,叶好见我如此动作,连忙笑嘻嘻地拦住:“老孟,你别急,若依没事的,我一直照顾着她呢。”
“走开!”急切间,我吼了一句叶好,看着她愕然的表情,我立马醒悟自己失态了,调整心理,深吸一口气蹲下来,正视着叶好,“对不起叶好,刚才老师不该朝你发火,而且我应该好好谢谢你今天照顾若依,但是现在老师要带她去医院,你能自己先回去吗?抱歉,老师实在不能送你回家了。”
叶好尴尬地摇着头:“没事,没事,我自己回去。”
“好姐……”
“等等叶好,”我叫道,“若依叫你。”
叶好又走了回来,“怎么了若依?”
若依伸着小手,叶好也伸出手握住。
“打针……真的那么恐怖吗?”
叶好悲哀地点点头。
“好姐……这辈子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不会忘记你的,若依!”
这俩傻丫头说什么呢!演琼瑶剧吗!
若依看着叶好离去的背影,轻轻在我耳边说:“papa你今天忘了一件事。”
“什么?”
“你答应好姐的。”
霎时间,愧疚之情溢满我的胸口,在今天、不,恐怕一直以来,我都在不断令自己的学生失望。
“若依肯定也对papa很失望吧,对不起。”
“没有,因为你是papa啊,若依会一直陪着papa的。”
“嗯,papa也会一直陪着你。”
这个约定我一定会遵守!
带着若依来到诊所,医生检查后决定打针,若依见着在白炽灯下,银光闪闪的针头,哇地一下就哭了。
“papa……若依不想死……”
“放心,小丫头,不会很疼的,很轻很轻。”
“不要啊……”
“若依,想点别的,比如,今晚你想吃什么?papa回去给你做。”
若依摇着头:“若依不要吃针。”
“——呜哇!”
打完针后的若依,一脸生无可恋,泪痕还残存在脸上,我用纸巾擦了擦,又擦干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安慰道:“好啦,我家若依真勇敢,已经达成成就:打过针的小孩了!”
“呜呜……”
“都是papa不好啦,要是papa早点发现你生病了,就不用打针了,若依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呜……屁股痛……”
“来,若依,papa背你回家。”
若依安安静静地靠在我的背上,只是偶尔抽泣一下。
出了诊所,天已经暗下来,繁星浮现,街道两旁的霓虹灯也慢慢点亮,似要与之争辉,银月独自静静地挂在天边,冷冷淡淡。
晚风送来别人家里炒菜的香味,混在飘渺夜色中,叫人难知源头。
“papa,若依肚子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