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来到刑南一的住宅门前。
夏石走前一步,按下了门铃。
随着“咔嚓”一声,大门打开了。
来开门的人正是刑南一。
他看到夏石等人,眼神闪躲了一下,接着回过神来,问道:“夏队,怎么啦?”
“邢主任,我想跟你谈一些事。”夏石开门见山地说。
刑南一皱了皱眉:“我在吃饭……”
夏石打断了他的话,正色道:“是十分重要的事!”
刑南一似乎觉察到一些什么,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他定了定神,低声说道:“到外面谈吧。”
接着他转头对正在饭厅吃饭的妻子喊道:“阿婷,我出去一下,你先吃。”
“你去哪呀?”屋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以前的同事来找我谈些事,唔,我马上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屋外,没等妻子答话,便关上了大门,接着转过身子,向夏石看了一眼,目无表情地说:“走吧,夏队。”
五人来到楼梯口。夏石四人有意无意地把刑南一围在中间。
刑南一向站在自己前方的夏石、段知墨和蓝紫荆快速地扫了一眼,淡淡地说:“说吧。”
夏石也不拐弯抹角了,直奔主题:“刘千珺遇害的时候,在现场的防狼警报器上提取到一枚指纹,这件事你知道吧?可是你不知道,当时这起案件的侦办人员之一陈国科,他觉得这枚指纹十分重要,以防万一,他用相机对着指纹拍下了照片,留了一份指纹样本的备份,自己放在家里。
“后来,在经过几个月的指纹采集工作后,陈国科却在无意中发现,同事们拿来比对的那枚犯罪嫌疑人的指纹样本,竟然跟他家里的指纹样本备份并不相同!恐怕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是的,指纹样本被掉换了!警方大规模采集指纹后,进行比对的那枚指纹样本,根本不是犯罪嫌疑人的指纹。”
夏石说到这里,向已经面如土色的刑南一瞥了一眼,接着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个装着矿泉水瓶的物证袋,继续发起“进攻”:“这是骆井刚才喝过的那瓶矿泉水,你在帮她拧开瓶盖的时候,在瓶子上留下了指纹。我已经比对过了,陈国科家里的那份指纹样本备份,跟你的指纹完全一致!”
刑南一听到这里,身子一颤,脸上陡然变色。
夏石发动“将军”,只见他快速地吸了口气,紧紧地盯着刑南一的双眼,一字一字地说:“刑南一,杀死刘千珺的凶手是你!”
虽然未来的夏石告诉段知墨,刑南一是直接认罪的,但此时夏石还是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思考着万一刑南一不认罪,接下来要如何对付。
毕竟,陈国科事实上并没有留下什么指纹样本备份。
幸好变故并未发生,只见刑南一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道:“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呀。”
夏石见他愿意认罪,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蓝紫荆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杀人呀?”
刑南一摇了摇头,黯然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接着,他向四人讲述了自己杀人前后的心路历程。
……
那时候刑南一才七岁,刚读一年级。
有一天学校提前放学,他自己回到家,在房间里做了一会儿作业,忽然听到大厅传来一阵开门声。
他知道是妈妈回来了。
忽然间,他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
他快步走进爸爸和妈妈的房间,躲到衣柜里,想要等妈妈进来后,突然跳出来,吓她一跳。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从衣柜里跳出来,就通过衣柜柜门的缝隙,看到妈妈带着一个陌生的叔叔走了进来。
刑南一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妈妈跟那个叔叔抱在一起,疯狂地亲吻起来。
很快他们便消除了衣服的阻隔,一丝不挂地搂抱着对方。
年幼的刑南一亲眼目睹妈妈被这个陌生的叔叔压在身下,大脑一片空白,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从那时起,他就对女性产生了一种憎恨的心理。
一年后,刑南一的父亲发现妻子出轨,提出离婚。
刑南一的家庭破碎了,她恨极了出轨的母亲,从此对女性的憎恨心理更加强烈。
然而,成年以后,他却发现由于这种憎恨,竟然导致自己患上了心理障碍。
他在任何时候,下体都萎靡不振。
所以,他不敢跟女生交往,害怕自己的这个秘密被别人发现。
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是这样,直到有一次坐公交车,由于车厢十分拥挤,他无意中触碰到一名妙龄女郎的臀部,下体竟然起了反应。
他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强暴这个女子的情景,反应竟越来越强烈。
到站了他也没有下车,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盯着那个女子,心中想入非非。
他甚至鬼差神使地跟着那个女子下了车,一直尾随着她。
如果当时那个女子走到某个偏僻的地方,刑南一或许会把她强暴,以发泄自己心中压抑多年的欲望。
可是那个女子却来到了公园,跟她的男朋友会合,这让刑南一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回家的路上,刑南一有些后怕。自己差点儿就犯罪了!
可是心深处却感到兴奋。原来,我仍然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后来刑南一发现,原来自己的下体确实会起反应。
就在每次自己想象着强暴街上某个女子的时候。
只是,作为一名法医,他清楚地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所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心中的野兽欲望,不敢以身试法。
直到“红衣杀手”出现。
丁慧婷遇害后,由刑南一负责查验尸体。当她看到这个被强暴的女子的尸体时,下体竟然又产生了强烈的反应。
心中的怪兽蠢蠢欲动,似乎再也不受他的控制了。
不久以后,董艳遇害,还是由刑南一查验尸体。
这一次,那头怪兽更加疯狂,让刑南一陷入了极度的矛盾和纠结之中。
终于,在跟心中的怪兽经过了长达半年的激战以后,刑南一惨败。
怪兽终于破壳而出,冲破了刑南一的理智。
他下定决心,要强暴一个女子,发泄身体的欲望,并且把罪行嫁祸给杀害了丁慧婷和董艳的“红衣杀手”。
那天晚上,他锁定了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子——刘千珺,一路尾随着她来到偏僻的地方,对她发起了袭击。
没想到,遇袭的刘千珺从手袋中取出了一个防狼警报器,并且拉出了控制插销,打开了警报。
初次作案的刑南一吓了一跳,连忙从她手上抢走了警报器,狠狠地摔在地上,终止了警报。
刘千珺见求助无望,跪下来向他求饶。
那一刻,刑南一的良心感到一阵刺痛。
然而很快地,心中的怪兽便吞噬了这阵痛感。
刑南一最终还是强暴了刘千珺。
最后他还杀死了她,并且模仿“红衣杀手”的手法,切掉了刘千珺的手腕,带离现场。
离开前他虽然匆匆擦掉了自己留在现场的指纹,但惊慌失措的他,却百密一疏,忘记了带走地上的那个留下了自己指纹的防狼警报器。
此外他还留下了一个破绽:由于丁慧婷和董艳的手腕都被“红衣杀手”切掉了,所以刑南一根本不知道,她俩除了在遇害时身穿红衣外,还有一个共通点——涂着红色指甲油。而刘千珺,是没有涂指甲油的。
案发后,当刑南一知道自己的指纹留在凶案现场后,又找了个机会偷偷潜入物证室,用冷藏库中的某具尸体的指纹,换走了在警报器上提取到的指纹样本。
就这样,他销毁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成功地瞒天过海。
人们一直以为刘千珺也是被“红衣杀手”杀死的。
刑南一在侵犯了刘千珺以后,身体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
于是他开始尝试跟女生交往。
后来他还结婚了,婚后夫妻恩爱,令人羡慕。
今年,他的孩子已经上高中了。
生活很美。
他本以为自己杀死刘千珺的事永远不会被揭穿。
他本以为自己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
可是,苍天饶过谁呢?
今天早上,夏石竟然来对他说,要翻查“红衣杀手”的案件。
当时刑南一心中,真是恐慌万状。
为了监视夏石等人的调查进度,阻止他们接近刘千珺的死亡真相,刑南一主动提出加入调查队伍。
“红衣杀手”莫凡跳楼自杀后,刑南一不禁松了口气。
“红衣杀手”终于死了,一切死无对证,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杀死刘千珺的凶手另有其人。
这对刑南一来说,真是最理想的结果。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他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却有一个名叫骆井的女子,通过指甲油这个微乎其微的线索,发现了刘千珺的死亡真相。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呀。”
刑南一最后以这句话作为他的讲述的结束语。
这句他在走访丁慧婷的父母时,曾对丁慧婷的父亲所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