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蓝紫荆后面的段知墨刚看到罗聪,便听到那女子惨叫声传来。
他霎时间便明白了:那是潘沐曦的叫声!
罗聪把潘沐曦带到天台的边沿,想把她推下去,怎知潘沐曦刚好抓住了天台的边沿,奋力挣扎,试图爬上来,于是罗聪使劲地踩她的手,想要把她踩下去。此时,潘沐曦终于坚持不住了,松开了手,坠楼而死。
虽然,由于段知墨预知到潘沐曦坠楼,两人赶到天台,但终究迟了一步。
一切还能挽回吗?
如果早半分钟到达就好了,这样一切或许还有转机……
半分钟?
段知墨突然想到了蓝紫荆的异能,脱口叫道:“小荆,逆转时间!”
一言惊醒梦中人!
蓝紫荆的反应也极快,一回过神来,便马上施展逆转时间的异能。
刹那之间,一切开始倒退:段知墨和蓝紫荆从天台门口倒退着跑回十五楼,接着又倒退着跑回电梯里。与此同时,已经坠楼而死的潘沐曦也“活”了过来,从楼下的花坛倒退着回到天台,双手死死地攀着天台的边沿……
一切就此停住了。整个世界的时间回到了三十秒前。
由于时间逆转,段知墨失去了“刚才”在天台所目睹的罗聪杀死潘沐曦的记忆,潘沐曦失去了自己坠楼的记忆,罗聪也失去了自己把潘沐曦踩下去的记忆。
只有蓝紫荆——逆转时间的实施者——仍然保留着这段记忆。
此时只见段知墨指了指楼梯口:“从楼梯上天台吧!”
“不!”蓝紫荆拉着段知墨的手跑向十五楼的窗户,“这边!”
“怎么啦?”段知墨一边跑一边疑惑地问,“我们不是要上天台吗?”
“来不及啦!潘沐曦还有十多秒就要掉下去了!”蓝紫荆急如星火。
两人跑到窗边,探头一看,果然看到此时潘沐曦就在半空中,双手正吃力地抓着天台的边沿!
就在此时,潘沐曦松开了手,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啊?”
段知墨轻呼一声,想要扑过去抓住潘沐曦,但又怕连自己也掉下去,这一犹豫,只见蓝紫荆已经飞扑出去,死死地抱住了潘沐曦的双脚。
但她身材纤细,力气也不大,怎么能抱住潘沐曦呢?电光石火之间,只见她自己也被拉到了窗外。
段知墨连忙紧紧地抱住蓝紫荆的腰部,不让她坠落。
最后,两人耗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潘沐曦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但一切并没有结束!
蓝紫荆反应奇快,她顾不上缓过一口气,便站起身子,跑向楼梯,果然看到罗聪刚好从天台走下来,正要走进电梯。
他步伐匆匆,想要尽快离开。
“别跑!”蓝紫荆大叫着跑向电梯。
罗聪吓了一跳,大步走进电梯,按下了关门的按键。
当蓝紫荆跑到电梯前方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了大半。蓝紫荆情急之下,不及细想,伸手挡住了电梯的门。
电梯门因为接收不到被蓝紫荆的手所遮挡的红外线光束而打开了。霎时间,罗聪那惊慌失措的脸再次出现在蓝紫荆眼前。
蓝紫荆走进轿厢,一把抓住了罗聪的手臂:“喂!你别跑!”
罗聪向蓝紫荆瞪了一眼,愤愤地说:“放开我!”
此时的他,面目狰狞,目露凶光,跟刚才段知墨和蓝紫荆在他家所见到的那个风烛残年的白发老人判若两人。
就在此时,彭医生刚好从楼梯来到了十五楼,并且看到了电梯轿厢里的蓝紫荆和罗聪。
蓝紫荆嘴角一扬,在罗聪耳边低声说道:“罗医生,我都知道了!你想杀人!你想杀死潘沐曦!”
没等罗聪答话,蓝紫荆紧接着又说:“不过,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揭穿你。”
罗聪咬了咬牙:“什么事?”
“告诉我你要杀害潘沐曦的动机。”
眼看彭医生正在走过来,罗聪别无选择,只好咬着牙答应:“好。”
此时彭医生走到了电梯前方:“蓝小姐,找到潘姐了吗?咦?”
他认出了罗聪:“你是……罗医生?你怎么回来啦?”
“我……我回来看看沐曦……”罗聪撒谎道。
蓝紫荆冷笑一声,但没有揭穿他。
“她不见了,我们正在找她……”彭医生着急地说。
“已经找到了。”蓝紫荆打断了彭医生的话,指了指窗边,“在那边。”
“咦?”彭医生向窗边的潘沐曦和段知墨看了一眼,一脸疑惑,“你们是在哪儿找到她的?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呀?”
蓝紫荆瞥了瞥罗聪,只见他向自己使了个眼色,神色极为不安。
蓝紫荆会意,轻轻一笑:“刚才我表姑自己走到天台,想要跳楼自杀,幸好我们把她拉回来了。”
“什么?”彭医生大吃一惊,神色骇然。要知道,如果潘沐曦真的自杀身亡,他必须承担主要责任。
他定了定神,快步走到窗边,来到潘沐曦身前:“潘姐,你怎么啦?怎么自己跑出来啦?”
此时潘沐曦情绪激动,双手抱头,一个劲儿地嚷道:“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任凭段知墨在旁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
最后彭医生叫来护士,给潘沐曦注射了一支镇静剂,并且把她带回了病房。
……
现在,现场只剩下段知墨、蓝紫荆和罗聪三个人了。
“说吧!”蓝紫荆向罗聪瞥了一眼。
“你们到底是谁?”罗聪冷冷地问,“为什么要查潘沐曦的事?”
“我们是谁跟你无关!”蓝紫荆冷然答道,“反正,如果你不说出来,我就揭穿你杀人未遂的事!”
罗聪迫不得已,只好长长地叹了口气,对蓝紫荆和段知墨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
四十二年前,因为目睹母亲遇害而精神失常的潘沐曦,被送到了慈和医院接受治疗,当时院方把她分配给罗聪负责。
潘沐曦在医院里接受了一年多的治疗,但没有丝毫好转。她甚至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
就在这时候,有人联系罗聪,让她强迫潘沐曦抄写一首童谣。
那个人还说,只要罗聪完成了这件事,就会支付他一千元作为报酬!
一千元!
当时罗聪每个月的工资只有几十元。这一千元,相当于现在的十多万了。
这让罗聪怦然心动。
于是,他强迫潘沐曦抄写那首童谣。
但潘沐曦不愿意写。罗聪软硬兼施,劝也劝过了,哄也哄过了,骂也骂过了,吓也吓过了,但她就是不写。
眼看一千元即将跟自己失之交臂,罗聪怎么甘心?
财迷心窍的他为了得到这一千元报酬,做出了一个残忍的决定——
对潘沐曦实施电击!
他找来了一把电击器,然后再次强迫潘沐曦抄写那首童谣,潘沐曦不愿抄,他就电击她的脖子,潘沐曦抄写得慢,或者抄错了,他也对她实施电击。
可以说,当时潘沐曦是在极度恐惧和痛苦的状态下抄下那首童谣的。
段知墨听到这里恍然大悟:今天上午他向潘沐曦读出那首童谣的时候,潘沐曦异常激动,不断地重复着“不要”这两个字,原来她不是想起了母亲遇害的情景,而是想起自己被迫抄写童谣时被电击的恐怖经历。
蓝紫荆咬了咬嘴唇,恨恨地说:“你真是人渣!”
罗聪心中愧疚,低头不语。
“干吗呀?”蓝紫荆没好气地说,“接着说呀!”
罗聪吁了口气,接着讲述。
后来,潘沐曦总算抄下了那首童谣。
接下来,罗聪根据那个人的指示,报警并且把童谣交给了警察,对警察说,这是潘沐曦自己写下的。
最后,罗聪顺利拿到了那一千元报酬。
而他强迫潘沐曦抄写童谣的事也没有被人发现。大家一直都以为那首童谣是潘沐曦自己写的。
匆匆数十年过去了,一切安然无恙,罗聪本以为这个秘密会被自己带进棺材。可是今天,竟然有两个自称是潘沐曦亲戚的人登门拜访,还跟罗聪说他俩正在翻查潘沐曦写下童谣的事。
罗聪退休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潘沐曦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或许,她的病已经痊愈了?或许,她现在清晰地记得自己当年电击她、强迫她写下童谣的事?
果然,段知墨接着告诉罗聪:“我们在表姑面前读出那首童谣的时候,她突然很害怕,一直在说什么‘不要’,您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罗聪心中一凛:她果然还记得自己被电击的事!
一旦罪行败露,自己目前这安稳的晚年生活就会被打破了。
罗聪怎么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不做,二不休!
罗聪知道自己无法回头了,要隐藏当年的罪行,只有一条路——犯下新的罪行!
杀死潘沐曦灭口!
于是,在段知墨和蓝紫荆离开后,他立即开车来到慈和医院。
接着他来到潘沐曦的病房找到了潘沐曦。
他连哄带骗,把潘沐曦带出病房,然后又把她带到天台。
“跟我过来,我给你看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引诱着潘沐曦一步一步地走向天台的边沿。
他向楼下扫了一眼,不禁心中一颤。
“把她从这里推下去,然后我迅速离开,一切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别人发现她的尸体后,只会以为她是跳楼自杀,或者是失足坠楼。唔……可是……当年我已经做错了一次,现在还要重蹈覆辙吗?”罗聪心中纠结不已,“唉,我还在犹豫什么呀?她不死,我就会身败名裂呀!只要把她推下去,我的秘密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最后罗聪心中的恶意战胜了他的良心。
他使劲一推,把潘沐曦推出了天台边沿。
只是他没有想到,潘沐曦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竟然抓住了天台的边沿。
他更加没有想到,段知墨和蓝紫荆竟可及时赶到,不仅救下了潘沐曦,还识破了他杀人的意图。
“事情就是这样了。”罗聪说完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那个指使你强迫潘沐曦抄写童谣的人是谁呀?”蓝紫荆愤愤地问。
她心中认为,这个人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他指示罗聪去强迫这样一个刚失去了母亲、又精神失常的女孩,实在是比罗聪更可恨。
罗聪摇了摇头,十分坚定地说:“这个我真的不能说,这个人我实在是得罪不起呀!”
他顿了顿,用已经稍微有些嘶哑的声音续道:“唔,反正我能告诉你们的就是这些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我快八十岁了,我只想好好地过完这几年……我……我……”
他说到这里,忽然跪倒在地,对着两人叩头:“我向你们磕头了!我向你们磕头了!”
蓝紫荆“哼”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段知墨有些心软,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边把他扶起,一边说道:“算了,你走吧。”
“谢谢,谢谢……呜呜……谢谢……”
罗聪连声音也呜咽了,眼眶自然也湿润了,也不知道他之所以流下眼泪,是因为对段知墨和蓝紫荆不揭穿自己的罪行而心存感激,还是对自己当年对潘沐曦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