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跑了狄盛驹,傅夕歌脸上的红白之色愈发浓艳,慕容霜儿与沐寒烟一起奔了过去,傅夕歌已重重跌坐在地,姐妹二人不顾雨大风急,忙一左一右凑到傅夕歌身边,掏出药瓶替他擦伤,沐寒烟手刚一接触到傅夕歌身体,便像触电般迅速收了回来,惊声问道:“天呐,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烫啊?”
傅夕歌苦笑:“走火入魔。”
慕容霜儿的手也触到了傅夕歌的身体,但她摸到的却是彻骨的寒冷,沉脸道:“不错,你这是走火入魔的表现,半身炙热半身冰凉,体内是不是有两股真气在胶着乱蹿?”
“什么是真气?”傅夕歌迷茫的****,慕容霜儿与沐寒烟哑然,沐寒烟道:“你武功这么厉害,能把那么厉害的高手打跑,竟然不知道什么是真气?你是拿我们姐妹俩开玩笑吗?”
傅夕歌摇头,他说:“我认为我能打跑他是用张老神仙教我的剑法打跑的,这可与我身上什么劳什子真气无关。”
沐寒烟道:“没有真气,你如何催动的剑法,如何驱使的招式,没有内力,你有再好的剑法又何用,真是傻子一个。”
闻得沐寒烟这般说他,傅夕歌心中极不乐意,他冷声回讽:“你有真气,你冰雪聪明,刚才怎么不把那人打跑?还被人掐在手里动都动不了,让人笑话。”
“好啊,你喜欢笑话别人,那便笑话吧,谁叫你多此一举打跑他的,你就让他把我掐死好了,免得落了把柄给你,被你笑话。”沐寒烟口齿凌厉,不让傅夕歌丝毫,两人准备要再次拉开嘴仗了,慕容霜儿忙劝架道:“两位小祖宗都不要吵吵了,现在天寒地冻的,咱们得寻个避雨之处啊,衣服全都湿了。”
听她这么说,那俩孩子也停下了吵闹,只是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都气鼓鼓的样子。
慕容霜儿摇头苦笑了一下,心里说:“这真是一对小冤家。”她问傅夕歌:“小兄弟,你刚才不是说你睡觉吗?你是在哪里睡的?可以避雨么?你带我们去躲躲雨好不好?”
“我就在那上面睡的啊。”傅夕歌抬手指了指头顶崖壁上倒悬着的那棵松树,他道:“我在树枝上睡觉,睡得正香,但却被你们哭哭嘀嘀的吵醒了。”
两位女孩被他的话惊到下巴都要掉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以看怪物的眼神怔怔看着傅夕歌,与他道:“你在树枝上睡觉,刮风下雨都不怕?”
“别说刮风下雨,就算下雪,我也不怕。”傅夕歌回答得很平静,却没做作说谎的神色,两人看他这浑身破烂像个野人一般的样子,竟然也对他的话信了十有七八,慕容霜儿道:“你是因为找不到避雨的地方,才在树上睡觉的吗?”
“我喜欢在树上睡觉。”傅夕歌眉毛挑了挑,沐寒烟问:“难道你从小到大一直在树上睡觉?”她觉得这个家伙有点匪夷所思,简直是一个野人,所以她又弱弱的问了一句:“请问,你是野人吗?”
“你才是野人。”傅夕歌白了她一眼,哼地一声,扭过了头去。
沐寒烟见又问怒傅夕歌了,只得无奈的吐了吐舌头,向慕容霜儿求助,慕容霜儿也斜了她一眼,陪着笑跟傅夕歌道:“小兄弟别生气了,我师妹口无遮拦神经大条,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小兄弟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一下她的鲁莽可不可以?”
“我没有生气啊。”傅夕歌虽这么说,但还是气鼓鼓的,他别过脸去,起身就走,口中道:“你们不是想找一个避雨的地方吗?我现在带你们去吧。”说着,脚步如风,几步之间,已踏出了半丈开外,慕容霜儿和沐寒烟忙起身跟上,问道:“去哪里找?”
“昆仑山里,除了光明顶,什么地方还会有避雨的?”傅夕歌反问,慕容霜儿惊:“难道你要带我们上光明顶?”
傅夕歌说:“是啊。”
沐寒烟道:“你是让我们去送死吗?那可是魔教贼窝。”
傅夕歌冷哼一声,他道:“你们这些人满口仁义道德鄙视魔教,却做出比魔教还要残忍的事情来,不去也罢,我不强求,哈哈。”他口放狂言,一声朗笑,掠去更远,二女亦别无他法,只得加快步子,跟了上去,傅夕歌带着她们左蹿右拐,翻过了好几个山头,抄了一条荒草丛生的小道,辛苦爬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时,才爬上白雪覆盖的光明顶。
三人越往上走,雪下得越大,他们不知不觉便沉浸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所有的生离死别都似与他们无关。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看着那飘舞的雪,任凭它飘在他们的衣服和头发上。雪就像一个一个一个淘气的孩子,不时的飘到他们的睫毛上,在他们眨眼的那一瞬间,他们才体会到什么是“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什么叫做“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他们不约而同慢慢地转过身,看着这一切:白色的屋顶,白色的树,白色的山峰,白色的路,缭绕的雾把一切都变得神秘朦胧,就是稍远的明教旗杆也若隐若现。都说江南的雪“滋润美艳之至”,北国的雪“如粉”“如沙”,随着旋风蓬勃奋飞,但此时的他们觉得眼前的美景才可谓是“天下独绝”。
他们又一齐抬头仰望天空,无数雪精灵向同一个地方飞去,落下的雪花就是掉了队的精灵。抬着头,雪精灵亲吻他们的脸颊,触过他们的舌尖,抚摸他们的眼睑。鹅毛般的雪花就如同天女散出的花瓣,飘飘洒洒,无穷无尽。洁白的雪花飘然而下,犹如一个个手持魔棒的小精灵,扇动着翅膀向他们飞来。漫天飞舞的雪花飘飘洒洒,无穷无尽,像成群结队的小鱼儿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玩。雪下的越来越大,犹如羽毛漫天飞舞,忽而向左飘游,忽而向右飘游,投入大地的怀抱,落在树端,铺在草地。慕容霜儿伸出手去,感受漫天飞雪的轻舞飘扬,看着它们悄然落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如泪般化作一道道沟渠,流出她温暖的温暖的手心。
她不禁颤声道:“哇,好美丽的雪啊,这么漂亮的雪花,真的来自天上吗?”
“姐姐,它们不来自天上难道来自地里?”沐寒烟问道,她的头发上落满了鹅毛般的雪花,却粘在上面并不想化去,慕容霜儿剜了她一眼,嗔道:“你这小丫头,真会破坏意境,不理你了。”
“嘻嘻,师姐你也会耍赖皮?”沐寒烟小嘴一捂,像朵盛开的花儿一般笑开了,雪落之中,两女子好似仙子,正从九天之上飘飘零落的一般,独那傅夕歌蓬头垢面破布烂衫,在这唯美的画面中看起来尤为突兀。
慕容霜儿问傅夕歌:“小兄弟,你又背刀又提剑的,拿着不重吗?”她盯着傅夕歌背上的屠龙刀和手中的倚天剑,柳眉翻了翻,思考着这两把武器到底有多重,傅夕歌淡淡一笑:“不重,才三百斤而已。”
“三百斤?”两女孩又失声叫了出来,她们一齐睨目看向傅夕歌背上那乌黑乌黑的大刀和手中那青辉皓皓的长剑,同声问:“这么沉重的刀剑,却是什么宝贝?”
“也不是什么宝贝啦,据说他们叫屠龙刀和倚天剑。”傅夕歌在风雪中边说边走,并未停下步子,但他们话又让那两女孩惊得舌头都要飞了出来。
此时三人已走到光明顶上的光明广场,此处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一个身影,倒是有许多凌乱的脚印,三人在雪中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里刚发生什么,将来还会发生什么。
此刻的雪已下至最大,山川、河流、树木、房屋,全都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雪,万里江山,变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落光了叶子的柳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而那些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上,则挂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晃,美丽的银条和雪球籁籁地落下来,玉屑似的雪末随风飘扬,映着昏光,显得十分寂寞,广场上的积雪足有一尺多深,他们踩上去,脚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雪花从天而降,一片又一片,漫天都是,雪花一大朵一大朵的,三人与雪花零距离接触,一切感受着雪带来那浓浓的杀意。
所谓瑞雪兆丰年,但是八月十五下的雪,又有一个什么样的兆头呢?雪花缓缓飘落,配合着漫天的萧杀,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死亡气息。他们静静地看着雪,看雪悄然落下,听雪微弱的声音,心里那种感觉愈来愈强烈。他们似乎看到一群披血带恨的江湖中人,在血泊中左躲右闪,挣扎哭嚎,似看见广场上,雪堆下,一层雪覆盖着鲜血,融合着它们,凝为一体。它们所发出的哭嚎与呐喊,他们三人听得到。地上纯洁的雪沐浴着下面的死亡和杀戮,享受收割生命和覆盖罪恶的欢乐。它们在为自己已经结束的生命哭泣吗?不,它们在笑,在自豪,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将罪恶播撒到了人间。奉献了生命,发挥所长,它们是胜利的,它们一生中的欢乐,他们听得到。
站在这个充斥着无边死亡气息的地方,所以的唯美都会化成罪恶和毁灭,一切的一切能让你窒息,让你找不到任何目标,不知该如何解脱,他们三人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他们这不是在天堂,而是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