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初夏时节的一个夜晚,京城国家特殊部门医院的产房内,一声啼哭划破了夜的宁静,手术台上的脸色苍白的女人因为筋疲力尽,看了一眼护士抱着的孩子的之后,苦涩的一笑,沉沉的睡了过去。
产房外,一个绑着蜈蚣辫,穿着中山装,年约二十五六的白发青年男子正在走廊里来回的走柳,还时不时的扒着产房的门框从根本不透明的玻璃上往里面瞧着,神色很是焦急,却又隐隐的有些期待。
在听见产房内那声啼哭之后,这年轻人明显的怔了一下,随即脸色一缓,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的坐到了地上,不断的呢喃着:“我当爹了,我当爹了!”那在那个年代特立独行的白色蜈蚣辫,随着男人颤抖的身子,在身后轻轻地摆动着。
产房门被推开,护士走了出来,看着颓然的坐在地上的那个年轻人,护士轻轻地一笑:“哎哟我的夏科长,怎么还做地上了?”
那年轻人抬起头,看着护士的脸,结结巴巴的问道:“盈她没事儿吧?”
“嗨呀,这还是我们那个被称为千人千面的夏科长嘛?不就是当个爹嘛?至于激动成这样嘛?”
“到底怎么样了!”青年人被护士一番调笑,眼睛有些发红,不过却不敢在这造次,只能将声音放低,带着一股怒意缓缓的问道。
那护士却根本就没有在意那青年人如同吃人一样的目光,一转身朝着产房内挥了挥手,冷冷的说了句:“切,没意思,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母子平安,恭喜你了,夏科长!”
说完,那护士将产房的门给关上了,而那青年人的脸上则是露出了一股如同中了彩票一般的喜悦,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的走到了楼梯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来,颤巍巍的点上,然后摸出了一个大哥大来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随着电话的接通,电话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夏长生,如果这么晚了你给我打电话,不是因为盈盈生了,你给我报喜,我明儿一定会飞过去打你一顿的。”
“蒋振海,我跟你说我当爹了,母子平安,我现在有点激动,有点不会说话,我现在只能找你分享我的喜悦了!你家的叶子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吧?”
“第一次当爹都你这样,你这样很正常的,我可以理解的!”
“恩,谢谢啊,不过咱们约定的事儿你别忘了啊!”
“啧啧,你们家遗传白毛儿,我觉得我当时的决定可能有点儿亏啊…万一我的是个闺女,那我家闺女不挺…”
“住口!姓蒋的你这是想反悔么?你别忘了,咱俩的事儿是咱俩的老爷子在那十年浩劫的时候定下的!如果双方都是男孩儿那就是结拜兄弟,如果双方是女孩,那就是结拜姐妹,如果一男一女,那就是娃娃亲的!姓蒋得你别告诉我…”
“我特么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你这么个兄弟!行行行知道了!我草,叶子那边有状况,估计我也得当爹了,等会给你电话啊!”
电话里盲音传来,夏长生收了大哥大,将特供的香烟一丢,烟头在黑暗的楼道里划过了一道火星,夏长生转身进入了楼道之内。
护士从产房之中将那个睡着的女人推到了病房之中,后边还有个护士抱着孩子紧跟在后边进入了病房。
病房内,夏长生给了护士们一人一个小红包,算是他的一点心意,这儿的护士们都知道他的脾气,也就全都笑嘻嘻的收下了,还嚷嚷着让夏长生请客,夏长生一一应下,将护士们全都送出了病房。
病房内只剩下了这一家三口,这时候,夏长生才真的有时间去看自己的儿子,夏长生神情有些激动,又有些踌躇,面对着只有几步之远的那个婴儿篮,夏长生感觉如同隔了一道天堑,面对自己的这种状况夏长生感到有些荒诞和好笑,他堂堂的国家特工,经历过的生死瞬间何止百次,但是每一次都不如这一次让他的压力如此之大。
夏长生挥散了自己的脑海内的种种想法,轻轻地迈动脚步,生怕吵醒了在酣睡的儿子,当他满怀着激动走到了婴儿篮的跟前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儿子,肉嘟嘟的小手和小脸儿,紧闭着的双眼,以及那头白色的胎毛,夏长生满怀激动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想要触摸一下自己的儿子,但是快要触摸到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他的手却又飞速的抽了回来。
看着那张如同小脸儿,夏长生越看越觉得像自己,终于他还是没有忍住,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孩子的小手,哪知手刚一碰到孩子的手,孩子就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响彻整个产房,惊得在睡梦的女人睁开了眼睛,杀气腾腾的看向了笑容尴尬在脸上的夏长生。
那股杀意夏长生这个老牌特工敏锐的感觉到了,他转过头,尴尬的朝着自己满脸苍白的老婆一笑,有些结巴的说道:“盈,盈盈,那个啥,孩子…”
话没说完,那个脸色苍白,但是容颜清秀的少妇指了指孩子的婴儿篮,然后朝着夏长生勾了勾手指,夏长生理解了自己老婆的意思,抱起婴儿篮,轻轻地将哭的正欢的儿子送到了自己老婆的跟前,盈盈轻轻地摸了摸哭着的儿子的小手,看着哭的仿佛全世界都欠自己的钱的儿子,盈盈会心的笑了。夏长生看着自己老婆和儿子,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一个多月后,产房里,扛着箱子的夏长生看着生完孩子做完月子,身材恢复如初的妻子,又看了看经过一个月,越长越像自己的儿子,将手里的大箱子放下,从怀里摸出了大哥大,脸色凝重的拨打了蒋振海的电话。
“长生,我儿子蒋师谦可是长得越来越水灵了呢,要不是带着个把,我还真想把他给你当儿媳妇呢!”
“振海,别闹了我有件事儿要拜托你!”
电话那头蒋振海的声音一顿,然后语气从开始的戏谑和调笑变得严肃起来:“说吧。这次你得去哪?”
“我和盈盈要去一趟美利坚了,那边儿出了一个叛徒,勾结本子准备将我们国内安插在国外的同志们一锅给端了!是个硬茬子,这件事儿除了我和盈盈之外,其他的…那啥振海啊,如果我回不来了…”
“住口!你和盈盈一定能回来的!”电话那头的蒋振海咆哮一声,打断了夏长生的话。
夏长生隔着电话朝着正在看着熟睡的儿子流泪的老婆苦涩一笑,眼圈微红,语气很是平静的对着电话继续说道:“这次的任务很凶险,敌人说我们内部的人,而且职位不低,接触的也都是基本核心的事儿,如果我们俩这次真的回不来了,振海,答应我,帮我们照顾好我们的儿子可以么?让他好好长大,不要让他学武,我不想他再走我们夏家的老路了!”
“滚犊子!自己的儿子自己回来照顾!我干儿子先放我家养着,等你回来的时候把我干儿子自己接回去!”
“振海,谢谢…”
“滚!好了,别搞得这么苦大仇深的!明天我去一趟帝都,你把孩子亲手交到我手里,然后你就可以滚去万恶的资本主义美利坚去杀了那个叛国狗,然后带着荣光滚回来了!”
“可能不行,我可能亲手交不到你手里了,组织上给的时间是,今天下午的飞机…”
“草!你特么的不早说!”
“好了振海,我给孩子预备了两样东西,一个是我家家谱,他是我们家最后的一根独苗了,我们老夏家就这一个后人,你得把家谱给他保存好了!第二件,是我们家的传家宝,青州鼎!如果师谦喜欢,就送给师谦当尿壶吧…”
“滚滚滚,那个啥,长生啊,你儿子想好叫什么了么?”
“只有个乳名儿,一迢…”
“行了知道了!是组织的医院是吧啊?我明天就过去,我现在去安排安排,先挂了就这样!你要早点回来!”
“恩…”
电话挂断之后,夏长生将自己的妻子搂在怀里,自己的妻子哭的眼泪婆娑的问他:“长生,我不想去了,我不干了!我要自己的儿子,我不要跟你和儿子分开!什么国家,什么同志,统统都没有我儿子的笑容好看!我不去了!我去跟老大说!”
“盈盈,我也不想去,但是没法子啊,如果咱们不去的话,那咱们亲手在国外建立起来的情报网,就会…”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反正是不去了!一迢才刚满月,组织上就这样?他们还有人性么?”
夏长生看着哭的已经成了泪人的妻子,自己也流着眼泪安慰:“盈盈,我们得去,如果情报网被那些白皮猴子一锅给端了,那他们就有理由朝咱们发动战争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不想让儿子走咱们的老路,也不想让儿子活在一个充满战争的世界里,所以为了儿子的安全,我们这次必须要去,而且要做的快,要干的漂亮!”
盈盈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看着自己的老公:“长生,现在几点了?”
夏长生看了看手表:“九点半了…”
“咱们几点走?”
“下午一点半的飞机…”
“那咱们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啊,老公东西…”
“我都收拾好了…”
“那咱们这次能活着回来么?”
“我们一定能回来的!儿子等着我们陪他一起长大!”
“那让我抱抱儿子,再给他喂一次奶吧,他还那么小!”说着盈盈将儿子抱在了怀里,将儿子凑到了自己的胸前,儿子眼睛都没睁开,直接就张开了小嘴儿,开始吮吸起来。
夏长生看着自己儿子贪婪的吮吸着母乳,爱怜的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轻轻地说道:“儿子,爸爸妈妈要出一趟远门啦,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的在干爹家住着哦,爸爸妈妈不在的时间里,你要快快的长大,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你要健健康康的来见爸爸妈妈呢。”
盈盈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滴落在孩子的襁褓之上,盈盈边哭边轻轻拍打着儿子的背,抽噎道:“儿子,妈妈和爸爸要走啦,爸爸说的情况是好的,但是妈妈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这次爸爸妈妈去的地方很危险,真的很危险,妈妈和爸爸如果回不来,你要自己坚强,要自己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来,要好好的学习知识,不要学武,不要参军,不要跟战戈这个哈麻皮组织有任何一丝的联系,不要相信他们的话,要自己一个人成长下去,找个好的女孩儿,结婚,生孩子,然后老老实实的过完一辈子……”
夏长生听着自己老婆跟自己的儿子这么说,哽咽着安慰道:“盈盈,我们一定能回来的…只是去击杀一个叛徒而已…”
“长生,咱们俩估计一下飞机,就得被FBI那帮杂狗给盯上,组织的能人这么多,为什么要让我们去送死!那个叛徒是衣袍么?”
“不是,衣袍退出组织了,走之前还狠狠地啐了岐伯那老不死的一口,老婆大着肚子在老家等他回去呢,不过岐伯那老不死的怎么会放过他呢?现在这师徒俩估计在衣袍的老家对骂呢!”
“真羡慕啊,有人,有关系就是好啊,连送死都不用去…那叛徒是谁?”
“董明昌…”
“竟然是他!长生,我…”
“我知道,不过没事儿,咱们一定会回来的,不过就是FBI那群傻狗而已,他们难道还会有钢铁侠和美国队长么?就是真的有,咱们俩的本事也不怕的!”
盈盈看着自己那略发狂气的老公,心中得悲伤也被老公的自信冲淡了不少,勉强的朝着夏长生露了个微笑,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吃饱了之后,睡得更香的儿子,将儿子放在了摇篮里,盈盈穿好了衣服,问夏长生:“儿子的名字你想好了么?咱们可能有去…”
“恩想好了,我们的下一辈按照家谱是九,这个九乃为数之极致,我希望他能记住他爹妈的爱情可歌可泣,就叫他夏九歌吧。这名字中也有,凤鸣九天,其声如歌的意思。”
“夏九歌。”盈盈嘀咕着这个名字,然后看着自己酣睡的儿子,展颜一笑,俯下身子轻轻地吻了一下自己儿子的额头,眼睛里的泪水就跟不要钱似的再次流了出来,轻轻地在酣睡的夏九歌耳边说道:“夏九歌,孩子你的名字就是夏九歌了,可不能忘了自己的名字哦,这是爸爸妈妈对你的期望,不求凤鸣九天,其声如歌,只希望你,能记住爸爸妈妈的爱情,以及生下你的可歌可泣!”
夏长生也探过了身子,在夏九歌的额头上轻轻地一吻,想要说什么,不过到了最后,夏长生只是开心的笑了笑,在夏九歌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小子,你老子走了,你老子是个英雄,别忘了!”眼角的两滴泪水划过打湿了夏九歌身旁的床单。
门被推开,年纪在二十七左右的护士走了进来,朝着夏长生夫妇提醒道:“二位,时间到了,组织的车在门口等你们…”
“恩,知道了。”夏长生答应一声,然后对着护士说道:“同事一场,这么多年了,孟大姐,我有件事儿拜托你!”
被唤作孟大姐的年轻护士没有一丝不快,只是有些哀伤的看着这对儿她一直看好的年轻夫妻,点点头道:“是孩子的事儿吧?明儿个振海来了,我把孩子给他就是了”
盈盈泫然欲泣道:“那如此多谢大姐了!告诉振海,孩子叫夏九歌,孩子长大之后……”
“盈盈别哭了!你们也不用了,快走吧,这些事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快走,我看着你们俩我心里难受…”
二人朝着孟大姐鞠了一躬,最后深情的看了一眼熟睡的儿子,朝着儿子笑了笑,流着眼泪出了病房,在出门的时候,孟大姐声音也有些哽咽的喊住了两人:“你们一定要回来啊!”
二人停了停脚步,不过却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摆了摆,相互拥抱着出了医院的大门。
二人刚一出门,病房里,孟大姐刚抱起了夏九歌,在襁褓内的夏九歌就哭了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完全没有任何的征兆,孟大姐的眼神很是哀伤,坐在床上轻轻地哄着怀里的夏九歌,哄了好久,可能是哄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夏九歌哭累了,夏九歌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孟大姐抱着夏九歌站起身来,眼中神色变得冷厉无比,朝着房间角落狠狠一瞪,恶狠狠地骂道:“滚出来!小金!”
房间的角落里,渐渐地出现了一只雪白无比,金色瞳孔碧绿眼睛的折耳大肥猫,猫脸很人性化的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抬起爪子朝着孟大姐打了个招呼:“哟,卖汤的孟兔子大姐,您挺早的啊!抱着的是我的徒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