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晴很听话地没有动弹,由着霍景煜从身后就这样抱着她,靠着她。
即便没有正面面对他,她也能够感受到他的忧伤,和亲生母亲闹成这个样子,他肯定很难过。
申晴了解霍景煜,别看他外面冷酷强硬,实际内心深处很柔软,也不是一个无情之人。
单看他对叶父叶母的态度就知道了,那种孝顺是发自内心的。
连义父义母他都能那样恭顺地对待,可偏偏对自己的生母不假辞色,咄咄相逼,只能说明一点,就是他心里很在乎很在乎,可偏偏要用冰冷的甲胄将自己包裹起来,伪装自己不在意。
他若真的不在意,便不会跟李淑云费那么多唇舌了。
霍大总裁一向惜字如金,何曾当着众人的面说过这么多的话,如此喋喋不休,如此反唇相讥,不过是因为,他不想要失去她,哪怕李淑云能够说出一句软话,依他的性子,就软下来了。
这么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她都懂,李淑云是霍景煜的亲妈,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或许,也明白;或许,李淑云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可偏偏这两个人,都不肯放下那层面子,都不肯服软,都在用最坚硬的部分对待彼此。
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样难以收拾的结果。
申晴唉声叹气地想着,不知不觉之间,霍景煜已经从她身上离开,淡淡道:“我们下去吧。”
她猛地转回头,还未来得及收拾满脸的担忧,惶然出声,“你不……再靠一会儿了?”
霍景煜忽然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颊,“爸妈还在下面呢,不敢让他们多等。”
他知道,今天这件事情,老爷子老太太心里都憋着火呢,他再不下去,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霍景煜麻利地从申晴手中接过衣服,当着她的面就换了下来,肩胛骨处,一片烫红的痕迹。
申晴随着霍景煜下了楼,叶朔刚从厨房端着茶壶走出来,看着他们下来,脚步停住了。
叶父叶母见霍景煜下来,脸色微微一变。
霍景煜不敢去看二老的眼神,上前从叶朔手里接过茶壶,兄弟俩抬起头,暗暗交换了眼色。
申晴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这一幕,她不由想起绑架那天,兄弟二人便是这样的默契。
霍景煜端着茶壶回身,来到茶几旁,单膝跪了下来,给叶父叶母沏上茶,亲手端给他们。
“爸,您喝茶。”
他稳稳地端着茶杯,双膝已经落在了茶几旁铺就的地毯上,姿态说不出的恭顺、但不卑微。
叶父叶母自然知道,儿子这么做,是在为方才的事情跟他们赔罪,请求他们的原谅。
叶靖国板着脸,任由霍景煜跪着,没有立时接过杯子,反而沉声问道:“不后悔吗?”
霍景煜看着他,斩钉截铁,“不后悔。”
“啪——”
叶父扬手,狠狠一记耳光扇了过去,打得霍景煜脸一偏,手中的茶杯差点飞了出去。
申晴站在沙发后不远处,听着这响亮的一声,满心的震颤,指骨无声攥了攥,逼着自己没动。
霍景煜先前挨的李淑云那一巴掌还未消肿,眼下被叶父这一掌直接硌破了嘴角,流出血丝。
他微微闭了闭眼,感受到脸颊的麻木和胀痛,轻轻喘息了一口气,复又稳稳地端起茶杯。
他知道,凭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算是触到了义父义母的大忌,被教训是意料之中的事。
叶母看着低眉顺眼跪在那里的儿子,心里说不出的心疼,说到底这件事,他是最委屈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暗暗扯了扯丈夫的衣角,示意他别为难孩子了。
叶父岂会不知妻子的心意,看着景煜明明受了委屈却还低眉顺眼的模样,他心里不疼吗?
可是有些话,该说的,他还是得说——“景煜,你从小就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对我和你妈,你尚且都能做到恭敬,为什么偏对你的亲生母亲就如此苛刻呢?但凡你能拿出一点宽容,你们母子二人也不会闹到这步田地!“叶父越说便越气,气恨地将他手中的茶杯接了过来,重重地掷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
霍景煜的眉睫颤了颤,垂眸看着被掷在茶几上的杯子,只觉得一颗心也被这样丢掉了。
叶母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绕到霍景煜身边。
霍景煜回头,仰头看着叶母,眼底有些湿润,“妈……”
“来,起来。”叶母俯下身,将他扶了起来,拉着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伸手抚上他的脸。
霍景煜疼地眉心一蹙,叶母立时心疼地无以复加,狠狠瞪着老伴儿,“真能下得去手啊你!”
叶父别过脸去,冷冷地哼了一声,他还嫌打得轻了呢。
叶母转过身吩咐叶朔,“刚才的冰毛巾呢,再弄一条去。”
叶朔刚要行动,申晴主动开了口,“我来吧。”
霍景煜端详着叶母心疼的眼神,心里也不好受,轻轻道:“妈,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叶母凄然道。
霍景煜惶然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叶母有些责备地看着他,“都不小了,做事还是那么冲动。母子之间的关系,也是能说断就断的?也不知道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父母再有不是,你当儿子的,也不能说出这种话。也就是你,若是换作朔儿和泽儿敢与我们断绝亲情关系,你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
叶朔在一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妈您多虑了,我可不敢。”
叶母佯怒地瞪了他一眼,申晴恰好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叶朔露出这样的身影,有些惊讶。
“毛巾好了,拿来吧。”叶母朝申晴伸出手,申晴反应过来,忙上前两步将毛巾递了过去。
叶母接过毛巾,轻柔地敷在霍景煜的脸上,却是转过头看着申晴,“晴儿的身体,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