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不到八点,有孩子在街道上玩耍,中年人和老年人则往酒吧里钻。冈格尼尔对镇上秋毫无犯,这点像是路德维希的作风。他又看到几个孩子结伴从研究院出来,每人手里都抓着好几块巧克力,还有一瓶瓶可乐。有两个大点的男孩背着鼓鼓的包裹,显然装满了吃的。
收买人心最好的切入点就是孩子,镇上的经济状况一望可知很不好,孩子们平时的日子大概很艰苦,零食与饮料对他们有莫大的吸引力。真打起来,镇上的人说不定都帮他们。
视线转向研究院,围增不高,但很厚实,几幢大楼里灯火通明,但整个大院不见人影。正门附近有两面旗帜,晚风拂过,旗面展开,一面居然是苏联国旗。另一面上绘着从没见过的图案,纯黑的底色上一道闪电。
“那是什么?研究院挂这个是什么意思?”刘弈在公频发问。
布鲁斯回答了他,美国人在长弓分队中最为热心:“那不是研究院的旗帜,原先那根杆子上挂的是乌克兰国旗。冈格尼尔来了之后,把旗子降下,换上现在看到的这一面。我们猜,那就是他们的旗帜,在北欧人的神话传说里,冈格尼尔是奥丁大神所持的雷电,大概。我不是很清楚,反正大致是这么回事。”
声音有一点不清楚,刘弈调整频道:“那苏联国旗又是怎么回事?解体十多年了吧,怎么还挂着?”
没注意频道调节,他的声音在和阿尔法的通用频道里响起。一个倨傲的声音答道:“因为没有了苏联,研究院什么都做不到,他们没有技术人员,没有资金拨款,没有国防军事委员会和国家计划委员会的统一安排,也没有国防工业部提供原料。在切尔诺贝利事件中,有些勇士后来获得了俄罗斯英雄的称号,但当地人仍习惯称他们为苏联英雄。相较之下,一个代表了对伟大国家的杰出贡献,另一个不过是资本家笼络人心的拙劣仿制。这儿的人们缅怀光荣的过去,挂从前的国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说话的是阿尔法的副队长亚佐夫。
他的话有点意思,刘弈想和他好好探讨一番,自己这边队长发话了:“注意隐蔽,藏好了就别乱动!都想挨枪子吗?”
不出所料,阿莫尔尴尬的声音随后响起:“头儿,我就稍微动了下胳膊,老趴着容易麻哪……”
“不想死就忍着点。今晚的值夜,第一班是我和三号,第二班四号和五号,第三班六号和七号,八号九号不需要,每班三个小时。八点开始第一班,没有紧急情况不许出声,不许弄出明火,不管想干啥动静都小点。有谁有不明白的?”
他们太过担心对方的狙击手,路德维希是很强,某种意义上比高卢还可怕,但藏身之处离研究院几近三公里,植被稠密,队长的要求已经不是谨慎,而是有些神经质了。得提振一下士气,心存畏惧的士兵在战斗中无法发挥实力,刘弈想到了个大胆的主意。
“队长。”他切回长弓的频道。
“什么事,刘?”
“我们制造的威摄不够。看,他们甚至没有灯火管制,明知有敌方势力存在还如此放松,气焰未免太嚣张。”
“这是由于他们的狙击手,我们不得不小心些。还是说,你有别的想法?”
“啊,有的,”刘弈寻找着合适的前进路线,“我有办法,可以让对面不再这么肆无忌惮,而且只需要我一个人,相当简单就能做到。请您允许我去尝试。”
“你要去干什么?”戴林的声音比刚才热情得多。刘弈深知上级心理,若他的说辞是请让我去尝试,失败了甘愿受责罚,那被批准的概率接近于零。
“去把对面的旗子给揪下来,既然他们胆敢大摇大摆地挂上,宣示存在,就别怪人惦记。请您允许我前去,只需要半个小时,在一公里外我就能把杆子射断。”
“一公里!”队长惊呼,同时讶异的讨论此起彼伏。
布鲁斯头一个不信:“刘,你在开玩笑。一公里外射断旗杆?我知道你能射穿人脑袋,但那东西还没老二粗!”
意大利人的说法要文雅得多:“听起来像是在十米外发射牙签,要穿过一根面条。下次我请你,刘,今天还是打消这念头吧。”
长弓五号,印第安人英索克没有说话,而是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家乡语言。
芮俊的鄙夷与嘲笑不加掩饰:“劝他干嘛?到时候缺胳膊少腿的他就知道自己有多蠢了。事先声明,你被人打中了我可不会来救你,犯不上为蠢货再搭进去更多人。”
他们的反应没有让刘弈意外。“我绝不会被打中,只有狙击手才了解狙击手,我知道怎么对付对面那家伙,”其实他也没信心面对路德维希还能胜出,但不能说实话影响士气,“只半个小时,就算没打中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对任务没有影响。请允许我一试。”
“让他去呗,”芮俊不屑,“反正不出两百米,他就尿着裤子回来了。”
布鲁斯反对,听得出他是真心担忧:“哦不,太危险。不能去,刘,你不知道那个狙击手有多准。”
刘弈不再说话,等着队长的判断。许久的沉默后,他终于沉声道:“那你就去吧,刘,注意安全。其他人,枪都打开保险,准备掩护。”
毕竟是处理棘手任务的精英小队,之前的讨论七嘴八舌,命令一出再无异议。刘弈拿上爱枪QUB,又在背后的挂载点挂上黎明制式突击步枪以备不时之需。小队携带的装备中有EMP手雷,不再是秦石武给自己的试验品,这次的是技术成熟后的量产型。他想拿上两个,布鲁斯告诉他,冈格尼尔机体的抗电磁水准比黎明更好,带了也白搭,于是作摆。
他没有直接正面接近研究院,而是退回山丘背后,在对方视野之外行动。大话说了出去,他行动上格外谨慎,战略上的藐视和战术上的重视是统一的。对方有可能把防区扩大,但那需要充足的人手,考虑到轮换需要得更多,不是特种小队规模的人力可以做到。路德维希可能偶尔会单独行动,出来寻找猎物,就和现在自己做的一样。刘弈仔细计算过,真被他撞上的机率和中五百万差不多。德国人也是人,需要休息、吃饭、睡觉,武器需要保养,即便他外出巡视也不一定会选和自己同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