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亚那的首都乔治敦,以天朝的标准来看只能算是座小镇,可谓名副其实——敦乃town的音译。城中大部分建筑为木质结构,连总统府都有一半如此。首都离遗址有四十公里左右,和军营大致在同一个方向上,刘弈坐斯玛格的车出发。动力甲和坦克类似,不适合单独进行长距离机动,机械损耗影响使用寿命,操纵者也会太过疲劳。通常二十公里以上的路途,若是指挥官爱惜装备,就会下令搭乘载具。
斯玛格的车技与他的修理技术一样惊人,刘弈很是感激,没有他的话,现在得赤手空拳去找陆菲。只是他一手把控方向盘,一手在机体上敲敲打打,时不时还凝视关节护甲,几次差点把车开进路边水沟。
“不能专心开车吗?”刘弈抱怨。
“够专心的了。开车时还得干点别的什么是常识,凡是做不到的都死在路上了。而且我现在是为了你好。”
“怎么说?让我心惊胆战提前感受紧张气氛?”
“不,我在试着重写机体的火控软件。刚才那司机带来的步枪和45B不匹配,你肯定不想只能手动操作吧?影响准头哩。你肯定不想我停下来慢慢捣鼓吧?”
只有佩服的份,难怪他毫无困难就加入了黎明。
热带的白天格外长,在太阳下山之前,乔治敦杂乱低矮、毫无美感的建筑出现在前方。道路上不见岗哨,他们大着胆子将车驶近。很平静,没有任何政变该有的紧张气氛,正是晚饭时间,炖肉的气味四处弥漫,行人神色如常,经过一家饭店,大堂里的电视机上播放着天朝动力甲联赛的新闻。
和斯玛格对视一眼,刘弈挠着脑袋:“真的假的啊?好歹让我看到几根挂尸体的电线杆吧。”
车停在一棵不知名的树前,斯玛格顺手扯了片叶子下来:“我们美洲人民没有那么远大的政治抱负,才不关心谁是总统谁是将军。我在墨西哥那会,连市长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不过邻家那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还有几个黑帮大佬——就是我最大的几个主顾——的长相爱好什么的倒是清楚得很哪。哎,你们天朝人民也是这样吗?”
“其实差不多,很多人叫不上********和市长的名字,不过在天朝有很多在键盘上逞英雄的家伙,他们发出声音时还是很吵的,你得考虑到我们毕竟有十五亿人口。”
把叶子塞嘴里嚼了嚼,斯玛格呸地一声:“哪都一个样。就这么开着去总统府?”
天色已暗,刘弈四下观察:“不了。天差不多黑了,找个阴暗又没人的巷子放我下来。保持联络,注意安全,要是情况不妙不用等我。”
“我看起来是会抛弃同伴的人吗?哦等等,我听说你以在叙利亚给人断过五次后,放心,我不会让你碰上第六次的。”
“这话听着和这场战争结束后我就回老家结婚一个意思。”
“你这样的战士,怎么也有这种迷信来着?”
“我中二年纪是在叙利亚度过的,战乱中人民的精神文化建议可搞不起来哪。好了我去了。”
找个阴暗的巷子在有些地区做不到,但在乔治敦则没必要,这儿只有不到四分之一街区亮着路灯,其中又只有三分之一能正常工作。城市不大,总统府非常显眼,是全城最亮的建筑,刘弈略花了点时间就找到了目标。斯玛格的修理值得夸奖,MDS-84的零件在45B上运作正常,连噪音也维持在原先的水准上。除了两具传感器外,整机像是新的一样。
操作当然不比AL,但比决斗中的MDS-84强多了,他像只猫一般悄无声息地在乔治敦的街道上穿行,没人发现他的行踪。
离总统府还老远,他就看到屋顶上埋伏的守卫,走廊上也影影绰绰全是身穿迷彩服,手持AK步枪的叛军在巡逻。好啊,到总统府才算是有了点政变的气氛,要不是陆菲在他们手上,刘弈几乎觉得是在演戏。能被人发现的伏兵不合格,而看巡逻叛军的路线与姿态,不仅处处是死角,一旦交火,互相处于友军火力会误伤的方向上。
很不专业,我在游击队里两个月就不只这个水平。刘弈绕到后门,这一侧没有围墙,而是花枝缠绕的栅栏,似乎有意向人炫耀总统府的内部景观。两个叛军守着宽阔的大门,门后是大片草地,自动洒水装置正一边吱吱嘎嘎一边喷着水,总统府的建筑群就在草地另一边。
两个叛军根本没有发现刘弈借助动力甲拗开栅栏的行为。不能怪他们疏忽,两个人看守如此大的面积,责任是指挥官的。穿过草地,刘弈在两座漂亮的英式小楼之间停下。两座楼之间有一段天桥相连,一挺重机枪架在天桥上,几个士兵全无紧张感地在闲聊,声音之大他在桥下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在讨论人质,刘弈留上了心。叛军口中提到过好几次菲利希亚,也不屑地说起哭鼻子的拉斐尔,还有几个没听过的名字,但一次都没说到陆菲,连类似的发音或者天朝一词都没有。听起来人质的待遇很不错,没有不人道或者少儿不宜的事发生,他略微放松。
在外把守的士兵没有夜视仪。刘弈贴着墙离开,没被任何人发现。总统府内大部分建筑灯火通明,给他带来了些许麻烦。乔治敦大街上的房屋破烂,总统府却建得富丽堂皇,绕了半圈下来刘弈估计占地面有三百亩开外,大小建筑不计其数。人质的关押地点,上校和叛军头目的位置,凭他一个人找不过来。
肚子咕咕叫起来,他突然有了主意。不管人质还是叛军,他们总要吃东,而找厨房和餐厅总比找几个人来得简单。而且他现在正饿得厉害,对食物的气味尤其敏感。循着一股炖肉的味道,他来到一座三层的独幢别墅前,恰好有个管家打扮的老头领着几个女佣推门出来。刘弈急忙躲进别墅前的花园,在成片的刺槐和蔷薇中伏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