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娜塔莎本来的想法,罗伯斯和路菲普是要被装进狗笼里吊在甲板上,就这样直到抵达目的地。她兴高采烈地说给鸭梨和陶盈听,而且指挥着船员们准备动手。在船上,狗笼、绳索与可供悬挂的钩子都是现成的。
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面面相觑,对这个计划只有咋舌的份。鸭梨好说歹说阻止了她这不成体统的念头,费掉的唇舌比他在支队里一整年都多。真不愧是秦石武的老婆,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喃喃自语,除了老大,他想不出还有谁能搞得定她。
“银汞号”上有空着的仓库,鸭梨把罗伯斯和路菲普关在一起。对于限制人身自由并且被搜走手机,罗伯斯显得相当委屈。
“我对您没有敌意,杨先生!”他抗议道,还向法国人求助,“杜蒙先生,您劝劝他?”
杜蒙无奈地摇头:“罗伯斯先生,现在这艘船上都是杨先生的人,我要是劝他,说不定他会叫人把我扔下海去。对了,咱已经在公海上了吧?”
法国人的话提醒了鸭梨。他本来只想把他们两个简单地关起来,现在想起罗伯斯曾想把陶盈丢下海,当时要救她只能勉强抑住怒气,如今可不同。他先是把罗伯斯结结实实揍了顿,至于路菲普,当然也没忘记他企图对陶盈干些什么,考虑到魔术师年轻力壮,揍得还格外狠些。
一路上的航行都很顺利。有陶盈在,船上生活一点也不无聊,再说还有个闲不住的娜塔莎成天捅出各种乱子来需要收拾。几天下来,他觉得这种生活比起当个特勤来也不错,虽然没那么充实,但温馨而惬意,而且很安全。所以,当娜塔莎告诉他目的地将近时,他竟然有种“这就到了吗”的遗憾。
他来到甲板,三岐港就在前方。印象中,分裂后的越南凋敝破败,眼前的港口却完全不同。港内船只稠密,码头上人来车往,城市虽然不大,可是高楼林立,许多正在兴建中,完全是一派繁荣景象。是港口加上便捷的交通使得这里和其他地方不同的,但更重要的,恐怕还是因为作为联合国控制下的中立区域,得以免遭战火的洗礼。
等上了岸,他发现这里不像看起来那么平静,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紧张气氛。在港务大厅里有大批荷枪实弹的美军维和部队,甚至还有四具动力甲在来回巡逻,都是现役的主力机种MS6A3“苍穹法兰绒”。什么时候长州支队也能有这种机型就好了,他羡慕地想。
他们看起来如临大敌,这儿简直不像是中立区域,他正在嘀咕,有个红脖子的维和部队军官迎上来,向娜塔莎敬礼。
“请问是帕夫利琴科空间科技有限公司的各位吗?”
“正是,”棕发女孩道,“您就是柯克·道格拉斯中校吗?”
“没错,小姐,”和所有正常的男人一样,见到娜塔莎之后,军官一脸兴奋,“很高兴这次能为诸位服务。”
我看你高兴的只是为她服务,鸭梨蹙眉。
娜塔莎居然也知道恭维人:“有您这样的大英雄在,我们可算安全啦,下来就听您的安排了。”
柯克·道格拉斯中校显然早就把一切准备妥当。头一次,鸭梨坐上美国人的军车,由美军保护着前往他们的军营。罗伯斯和路菲普两人蒙上头,坐在另外一辆车上。行进在三岐的街道上,感觉不如远远观望那样好,空气中尽是污秽的气味,马路上到处是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奢侈品商店的对面就是贫民窟,豪华的大厦紧挨着成片的窝棚。
维和部队的军营分成四座,借用的都是以前越南军队留下的营地,鸭梨他们去的是位于市内的一座。下车后,柯克中校亲自带着鸭梨他们去房间,罗伯斯他们俩被带去关押。
“待在这里绝对安全,”柯克自信地说,“你们的飞机定在后天中午起航,今明两天就住在这里,请当成自己家一样。无聊的时候可以去附近逛逛,只要不离开太远就没问题,大街上到处是我们的人在巡逻。”
“那么两位俘虏……”
“营地里有专门的地方用来关押他们,还是胡志明时代留下的,具体位置外人无从知道,请放心,”柯克带着红脖子特有的那种满不在乎道,“老鼠是逃不出笼子的。”
为了加强说服力,中校还带着他们参观了军营。这儿驻扎着大概三百人,是四个军营中最大的一座。尽管是中立区域,可是戒备森严,光是自动武器站就配备了六座,能全方位无死角地监视营地及周边区域。
武装也很强大。大概是从黑鹰坠落里吸取了教训,除去悍马军车,库房里停放着好几辆M1A2主战坦克,还有LBV-25步兵战车。至于动力甲,除了个位数的MS6A3,大多是略低一档的MS4A2,作为三代甲,应付这种地方可能面对的敌人绰绰有余。鸭梨特别留意了下军容与内务,这里的美军没有因为执行的是维和行动就降低标准,营房收拾得整整齐齐。
身为军营的负责人,柯克·道格拉斯中校公务繁忙,参观到一半就不得不告辞。临去前,他留了一名准尉给他们:“这伙计叫尼克,有任何需要,跟他说就行。希望在这儿的两天,你们过得愉快。”
尼克准尉是个斯文的白人小伙子,比他的长官更加热情,甚至邀请他们到靶场去,试射各种武器,由于在场各人对此的兴趣都不大才作罢。当然,再怎么热情,有些区域外人是不能涉足的,比如用来关押俘虏的监狱。那座监狱比整个营地还大,高墙上是带电的铁丝网,入口处有穿着动力甲的守卫。
准尉微笑着向他们解说:“由于时常有一些危险的犯人要送来此地关押,中校特意将这座监狱重新启用。这儿不许任何人出入,里面共有五座监牢,犯人所在的位置是秘密,除了中校本人,就只有守卫部队知道,连我也无权得知。实际上,我从来没有进去过。”
“非常谨慎的做法啊。”娜塔莎叹道。
“是的。中校甚至为监狱准备了独立的发电机,确保断电情况下武器站和照明设备也能正常启用,何况还有充足的夜视设备,我认为万无一失。”
如此一来鸭梨便放心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美国人的军营,世上敢招惹他们的人很少。不过,该说娜塔莎或者秦石武神通广大吗?连维和部队都能搭上关系,而且看对方的招待和安排,关系还不一般。
参观到最后,已经临近晚餐时间,尼克还询问了各人的饮食忌讳,接着便殷勤地将他们领到餐厅。
早就有耳闻,美国军队的伙食堪称世界第一,据说一艘航母上的官兵三个月就能吃掉两千万美元,能有机会亲身体验,鸭梨颇为期待。他们每人领到了一个塑料餐盘,食物包括烤牛肉、炖鸡肉、罐头午餐肉、两种饼干、奶酪、果酱和速溶饮料。没有想象得那么好,热量很高,他略感失望,一吃之下倒也不是那么陶盈倒是吃得不亦乐乎。
然而团队中的另外几位就没这么容易打发了。
杜蒙用刀割下一片牛肉,在鼻子边嗅了嗅,连连摇头:“全熟还能忍,这都焦了,也不是什么好部位的肉。美国佬在全世界有两百个基地,每年印点美元就能躺着收钱,就给士兵吃这种东西?看来他们的后勤比起我们那里也没好到哪里去嘛。”
娜塔莎咬了口奶酪,然后用餐巾捂住嘴,优雅地吐了出去:“你们那里是怎样的?”
“在法国,假如政府拨给每个士兵一百法郎的伙食费,那个士兵最终吃到嘴里的大概相当于七十个法郎吧。”杜蒙嚼了嚼,还是把那片肉吃了下去。
“已经算是不错啦,”娜塔莎又拿起一片饼干,抹上点果酱,“这儿大概也就五十到六十的样子吧,”她咬了口,“呸,全是劣质糖精的味道,饼干也是软的。这儿的大兵每天吃这玩意也不造反?”
“小娜,也没那么差劲吧,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哩。”陶盈大口咬着鸡腿,嘴唇上脸上全是闪亮的油光。她的肌肉是从鸭梨的盘子里捞过来的——吃的总是别人碗里的比较香。
“你真容易满足,”棕发女孩撇撇嘴,“鸡肉是最便宜的肉啊。”
“我就是喜欢吃嘛。”
“鸡肉姑且不提,在一座港口城市,士兵的晚餐里居然没有营养丰富、易于消化的鱼类。还有这种午餐肉,”杜蒙从米雄上士手里拿过罐头,“驻军的正餐居然直接吃罐头,甚至都不拿来加工一下,真是太糟糕了。这要是在法国,到不了第二天早上,负责餐厅的军官就会被士兵打到半身不遂啊。”
“有那么糟糕吗?”陶盈用勺子挖了一块午餐肉出来,“虽然在川式火锅里烫一烫味道很好,但直接吃也不坏啊。”
“小姐,您的饮食品味,”法国人一脸痛惜地看着她,“简直不像个天朝人。”
陶盈不在乎:“有什么关系?好养活啊。你看他们不也吃得好好的?”
她手指几个美国大兵。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大兵拿起罐头,狠狠丢向了正在给盘子里分装食物的厨子。力度很大,准头不足,厨子没中,后面的玻璃遭了秧。这一下引得其他人纷纷效仿,连军官也不例外,一时间餐厅里罐头与餐盘齐飞,饮料与饼干共舞,厨子和勤杂人员四散奔逃。
陶盈目瞪口呆。
娜塔莎吹着口哨鼓掌,得到美女的鼓励,闹腾的大兵更加起劲。学着他们的样子把手中的罐头也对了出去,她:“走吧,把舞台留给他们,我们到外面去,吃点像样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