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地叫唤着,杜蒙很惋惜地把枪丢到路菲普脚下:“魔术师先生,你犯了个大错误啊。”
“什么错误?”
“过高估计己方战力的同时,过低估计了对方实力。有些事情很简单,无关谋略或者计划,就是看谁的力量能压倒对方。”
法国人话音刚落,手枪突然炸裂。体积虽小,声光、热量与冲击波的强度都大大出乎意料。由于他的话语,起爆的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枪上,这一下便着了道。离得最近的路菲普、黎文公,还有握着手弩的船员东倒西歪,强光与大分贝音量刺激下,每个人都暂时失去了视觉和听觉。
最先恢复过来的是鸭梨和米雄上士。受过严格训练,在爆炸瞬间他们尽可能做好了防护,同等程度的刺激下,经过针对性训练的特种部队队员与特勤优势明显。事先没做过任何沟通,杜蒙也没出声,他们俩一恢复却不约而同扑向路菲普。
魔术师不幸地处于爆炸中心,即使穿着三代防护水准的动力甲,刚才那一下也足够让里面的人失去意识,何况他毫无防护。确定路菲普昏厥,鸭梨和米雄返身,把目标改为躺了一地的船员。
完全不能称之为战斗。船员们本就不是鸭梨和米雄对手,何况这两人生龙活虎,他们还头晕目眩。只有两个人进行了微不足道的抵抗,鸭梨都懒得出手,交给法国人解决。接着杜蒙也揉着眼睛恢复了行动能力,船上最不缺的就是绳索,粗细长短一应俱全,他自告奋勇,没几分钟便把路菲普他们统统捆在一起。
甲板上的声响惊动了其他船员,有几个家伙探头探脑,被他们一并捉来。按照罗伯斯的情报,一半以上的船员已经处在控制之下。望着在甲板上肩并着肩坐成一圈的俘虏,杜蒙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精彩的配合,杨磊先生,我们好像并肩作战多年那样默契哩。”
“我不明白欺负非专业人士有何精彩可言。”
“你要求太高啦,就算是非专业人士,手持利器一样能伤人。话说回来,你的动作确实很漂亮,而且实用,GIGN要是有你担任格斗教官就好啦。对吧,米雄?”
米雄上士笑着说了什么。根本不用翻译,从他脸上鸭梨就能读出意思来:完全正确。
没多久,船长最先醒来,接着是路菲普——刚才的趾高气扬在他身上消失无踪,眼神游离,尤其躲着罗伯斯。问话和交涉是杜蒙的专长,鸭梨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法国人会意。
“你可真是会使唤人呀,没办法,谁让大家都崇拜强者呢?陶盈小姐一定也看中你这点吧?将来我要是英年早逝,一定是过劳死的,”法国人戏谑道,“米雄,记得在我墓碑上写‘这里躺着一位被工作杀死的不幸劳动者’。好啦,来干正经事吧,”他在路菲普面前蹲下,“谁的拳头大,谁的话才有分量,和待在什么地方无关。你看不管在哪儿,我都听杨先生的话,就是这个道理。”
杜蒙语气甚至带有几分温柔,无论从哪方面看,他像三流大学教授都多过情报军官。可不知怎的,只是在一旁看着他,鸭梨就觉得有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背升起。是海上风太大了吧?他为自己找借口。这艘货轮航速出乎意料的快,才这会功夫,码头上的工人们身形已经小到难以察觉。
“你,你要干什么?”路菲普咽了口口水,用力眨着眼睛,爆炸的影响还没完全过去。
“陶盈小姐在哪里?还有娜塔莎……对不起,俄罗斯人的名字实在太拗口了。你已经输了,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
路菲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过去,鸭梨几乎不耐烦起来,他才咬牙切齿地说:“好吧,我告诉你们。”
“请说。”
“两个女孩在大副的房间里,没有人看守。需要我带你们去吗?”
“不用,”罗伯斯一边咳嗽一边流泪,他上了年纪,爆炸刺激的效果尤其明显,“只是大副房间的话,我认识。”
鸭梨直接就想带着罗伯斯去找大幅房间,可杜蒙又说:“人手不够啊,刚才那些伙计要是上船来一两个就好了。你们两个走了,剩下我们两个,看管他们倒是可以,万一其他人一起来营救,我们应付不来。”
确实是个问题,鸭梨知道自己不能随意走开,可他实在连一分钟都不愿意再等。
罗伯斯道:“各位,今晚的事情因我而起,请给我赎罪的机会。如果信得过我的话,就由我去把两个女孩带过来。”
“杨先生,”杜蒙劝道,“我知道你很想亲自把女朋友放出来。但是眼下,这个活交给罗伯斯先生最合适,毕竟他最没用嘛。”
略一思忖,鸭梨只能同意。
罗伯斯走之前不满地瞪了杜蒙一眼。等他离开后,杜蒙道:“船长先生,把你的手下都集中到甲板上来,告诉他们都是这个美国人捣的鬼,之后把船停回码头上去吧。你们应该都是听罗伯斯先生指示的吧?”
“不可能!”南越人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叫人为难啊,”杜蒙捡起掉落在地的手弩,瞄准了黎文公的面门,“你刚才好像很爱惜自己脑袋的样子。好吧,就算你不把船按时开到三岐港去会掉脑袋,那和现在就掉脑袋比起来,哪个比较容易接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船长辩解,“这艘船名义上是南越一家小航运公司所有,背地里却是军方出资的,我们只是雇来开船的,什么决定权也没有。船上设定了自动导航,偏离航线一定程度后会触发警告,锁死主舵和螺旋桨。一旦启航,我只能小范围内更改路线。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
“银汞”号如此先进?鸭梨环顾甲板,直到此刻,他终于注意到,这艘仅仅万吨的货轮外观充满了科技感,与DDG1000也有几分神似。
法国人问:“也就是我们非去一趟南越不可了吗?”
黎文公默默地点头。鸭梨察言观色,他和他的船员们个个神情懊恼,遗憾,不甘,少数人眼里闪烁着像是狼一样贪婪的凶光,罗伯斯则脸现鄙夷,活脱脱一副等着看笑话的丑陋嘴脸。船员有二十多个,航行中船上各处都要人,就算加上陶盈和娜塔莎,我们也一共只有六个人,绝对看不过来。何况是在根本不熟的船上,现在一时制住了他们,下来几天可不行,情况一定会逆转,到时候就轮到我们被他们捆在甲板上了。
“好吧,”看来又是个要用钱解决的问题,鸭梨觉得这一趟真是长了不少阅历,“去南越就去南越,只要你们一路上听我的,再把我们安全送回来,这个美国人答应你们的好处,我统统给双倍。怎么样,考虑考虑?”
“可他答应整条船归我,”南越人动摇了,“你怎么给得起双倍?”
路菲普讥笑道:“以为有一家酒店就可以到处收买人了?你还差得远呢,这艘船虽然小了点,系统先进,造价要一千万美元。”
“你说要多少?”鸭梨掏了掏耳朵。
“我说一千万。”美国人重复道。
“这么便宜?两倍也才两千万刀?”鸭梨耸了耸肩,把手提箱推到黎文公脚边,“你以为我家光是开酒店的?这儿有几十万,不是定金,就当今晚吓到你们的补偿,还有两个落水兄弟的治疗费用。”
“你……”魔术师和船长同时吓到,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你家究竟是做什么的。”
“地产商,天朝的地产商。船长,想好了没?”
黎文公神情激动无比,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脸上去了。开口时,嗓门比之前高了八度:“磊先生,我,我不要你的钱。请让我以后跟着你干!”
路菲普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你确定跟着我干?”
“当然!我也受够现在的日子了,否则不会答应他,”船长挣得身上的绳子都绷紧了,“在我的祖国,有才能的人得不到重用,马屁精却平步青云。我说会掉脑袋不是在吓唬人,港口,银行,电厂,所有重要的地方都被我们的军队把控着。他们稍有不满意就会开枪打人,想要混口饭吃,所有人都得战战兢兢。”
“真是水深火热,”鸭梨咕哝,“跟着我干?我是特勤队员啊……算了,叫老头子开个航运公司吧,最近好像这方面生意比较热门……”
“有才能的人和马屁精的关系,在人类历史中大多数时候情形都是一样的啦,”杜蒙道,“先解开他们。船长先生,把你的人都叫来,和新老板见个面。对了,路菲普先生的住处也不要忘记,如何处理他是罗伯斯先生的事,我们首先得保证他的安全。”
比起发布命令,鸭梨更愿意执行命令,所以发号施令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就交给杜蒙代劳了。把俘虏解开时,他担心还会有什么意外,不过黎文公是铁了心要改换门庭,除了因为岗位走不开的少数人,所有船员都集中到甲板上,听船长兴高采烈地介绍。很意外地,黎文公是个相当民主的船长,那些船员每一个都站出来发言,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控诉南越军方对他们的压榨。
看着船员一个个声泪俱下的样子,鸭梨猜想当年开诉苦大会,场面应该和现在差不多。
皆大欢喜中,只有路菲普脸如死灰,双眼失去了焦距,连船员们粗暴地将他架起也不在意。
只是为何船员们都已集合,罗伯斯还没带着两个女孩过来?正在疑虑间,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幸好那是男人的声音,货轮行进时海浪声太响,鸭梨心惊肉跳,连声音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若是陶盈……
“是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大副房间传过来的。”黎文公诧异道。
鸭梨抓起他就跑:“快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