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来说,双倍的出价足够收买世上八成的人,可大块头只是轻蔑地哼了声:“价钱不错。但我收了别人的钱,答应替人办事,要是中间有人出价更高,我就把原来的客户给卖了,下来还有谁肯和我做生意?”
不光是引擎在出声,货轮上汽笛鸣响,四点将近,一切都表明“银汞”号即将起航。没时间好浪费,鸭梨扫了一圈围拢的工人,仰头盯着大块头:“你如果不肯听我的,我保证你在妖都一样做不成生意。”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对方想拿手指来戳他额头,“这个码头——”
硕大的个头变戏法一样突然矮下去,鸭梨在他肚子上狠狠来下记勾拳。与预料的一样,线条分明的肌肉中看不中用,完全提供不了抗击打。这一拳事关下来所有后续,鸭梨用上了全力,大块头慢慢委顿在地,口水顺着嘴角无意识地流下。
四周的工人被这一幕暂时震慑住,鸭梨趁机打开提箱:“你们想和他一样,还是答应我的条件?”
提箱里满满当当一整箱的钱。天朝早已普及了数字支付,钱在普通人的观念里越来越趋近于账号里的数字,即便如此,整整齐齐摞在一起的大堆纸币在视觉冲击力上仍有无法比拟的绝对优势。表示动摇的叹息在码头工中瞬间扩散开来,鸭梨抓住机会,抓起一捆丢向离得最近的一个家伙。
“现在帮我的忙,还有更多在等着你。不想在码头搬砖的话,我可以让你在五星级酒店里当领班,”反正不会比那当面说谎的女人还糟糕,“怎么样?”
场中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了接住钱的工人身上。很多事情就缺个起头的,他的决定将左右事情走向,鸭梨面上满不在乎,实际全副注意力都在这个工人身上。
一阵难忍的沉默,那工人脸上忽红忽白,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大哥!从今以后我就跟你干了!”
鸭梨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追随他人脚步承担的心理压力与第一个迈步的人不可同日而语。果然,其他工人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把手伸向他,“大哥”声不绝于耳。三十多个工人用掉了他半箱钱,可是值得,他一下多出三十多个能用的人,连刚才被他揍趴下的几个也不例外。
“这就是你带来的武器啊,”杜蒙啧啧称奇,“真厉害,比一杆FAMAS步枪都有用。”
“暴力是不得已情况下的最后手段,有选择的情况下,还是用更加温和的方式比较好——所以你们在非洲每况愈下,”鸭梨应了声,转向工人们,“现在能不能让船停下?”
“大哥,准备工作一刻钟前都完成了,那群海员早就都上船了,”一个面相机灵的工人凑过来道,“不过现在登船还来得及。大哥,您要砍谁,说一声,我们帮您砍去!”
鸭梨哭笑不得:“我不是要砍人。”
“那就是看中船上的货了,”机灵人振臂一呼,“大家上船,帮大哥抢货去。谁敢阻止,咱就把他干掉!”
“妈的我也不是要货,”他怒道,“在想什么呢!你们又不是街上的小流氓!”
“可我们就是街上的小流氓啊……”
在码头搬运货物的工人是小流氓出身?有可能,在长州鸭梨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一些不可描述的、出身不佳的团伙用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打压对手,甚至包括人身侵害,以此来垄断某一行当的生意。不过眼下,倒是要感谢他们,要是正经工人,收买没这样顺利。
汽笛的鸣响愈加频繁,鸭梨选了四五个工人,连同杜蒙他们一起赶过去。到了船上又不同,能收买的话就收买,收买失败的话就来硬的,狭窄的船上空间内容不下太多人,他自信这点人已经足够。
一直到登上舷梯为止都很顺利,有个船员在舷梯顶端守着,见到他们,用南越语说了句什么。工人立刻为他翻译:“那猴子是说,船马上要开了,不能让人上去,叫我们快点走。”
希望猴子别太有节操的好。鸭梨打开箱子,将一捆钱丢上去。南越船员双手接住,看到厚度时,满脸惊疑。
一捆钱有两万至多,按南越普通人的工资水平,不吃不喝也要两年功夫才能挣满。如此巨款,那船员却没有兴奋之色,是嫌少?鸭梨又拿出一捆,正要再丢过去,猴子船员突然冲着身后高声叫嚷,接着附下身去拨弄着什么杆子。
“不好!”工人惊呼,“他要把梯子卸下来!”
“那我们……”鸭梨一低头,舷梯下方便是黑黝黝泛着波光的海水。他不假思索地箭步上前,又一个南越船员出现在舷梯上,他举着明晃晃的匕首,大步冲下来。
匕首直刺胸膛,舷梯上无处可避,对方处在上方,许多技巧无法施展。眼见匕首刺来,鸭梨灵机一动,举起手中的钱挡在胸前。匕首扎进成捆的钱中,那猴子船员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形,一时愣住。
“看来你不知道钱的妙处。”鸭梨认真地对他说道,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语毕,箱子抡起,船员措不及防,脑袋上正着,身子失去平衡翻出了舷梯。纸钞飞舞,猴子惨叫着跌落海中,溅起两人高的浪花。
钱多终究是好的,至少厚度够——感慨未完,又是一个船员出现,手里拿的是消防斧。简直像是游戏里的怪物,源源不断地刷出来,鸭梨暗骂一声,斧子不比匕首,就是整个箱子也挡不住。怎么办?
枪声响起,那猴子手腕被子弹划了道口子,喷溅的血液溅到鸭梨脸上。斧子先脱手,船员踉踉跄跄,突然脚下一软,身子像是倒空的麦袋般瘫软,从栏杆的空隙中摔落大海。
杜蒙的枪口冒着硝烟,他优雅地挥了挥手:“不得已情况下的最后手段而已。”
毕竟是在天朝,开枪打人,即便是打的猴子,事情也不好收场。话说回来,这法国人真是果断,眼下不是考虑后果的时候。不过这样一来,所有立志跟随鸭梨准备大干一番的工人们拔腿就跑,连同待在码头上看热闹的那些,除了躺在地上的大块头,一瞬间所有人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这里是个无人港。
然而枪声毕竟是个威慑,上方不再有猴子船员出现,连那正在手忙脚乱拆除舷梯的家伙也丢下手里的活逃走。落水的两个船员扑腾着,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鸭梨顺势向上跑去。等着,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