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作茧自缚呀,”娜塔莎唉声叹气,“要是我不把摄像头全关掉,这些坏蛋才不敢这样做。”
“可是你关摄像头的时候,还不知道他们是坏蛋啊。”
“总之是我的错,”棕发女孩很是懊恼,“其他的都没关系,只是连累你了啊。要不是我动歪脑筋想借只狗狗出来,我们现在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
“哪里哪里,”陶盈安慰她,“是我自己赖着不肯走,跟你没关系。我自己也想要只小狗的,所以才会陪着你到处刷脸,关掉摄像头和空调,还偷偷进到别人房间里。这些事情我们都一起做了,所以,发生什么后果也该一起承担嘛。”
话虽如此,这后果……是不是严重了点?两个女孩现在身处一辆封闭式货车的车厢里,背靠背地被绑在一起,还有铁链从车厢顶上挂下来,把她们的双脚锁住。货车正在行进,没有灯,而且不通风,车厢里的闷热程度几乎不亚于酒店的锅炉房,两人坐在地板上,互相能感受到对方背上的汗水。
令陶盈暗暗惊讶的是,娜塔莎一点也不害怕;令她更加惊讶的是,自己心里面似乎也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现在的情况毫无疑问是被绑架了,就和陆菲经历过的一样,照理来说,应该怕得一边求饶一边抹眼泪才对啊。
那时,被罗伯斯先生在他房间门口截到,陶盈本想大声呼酒的同时逃跑,可那两个黑人显然有备而来,不光力气大得吓人,制住人的技巧也很娴熟,她们俩完全没办法反抗,被强行拖回了房间。
推搡中,娜塔莎在她手里放了个什么东西,陶盈当即会意。那东西在手中的感觉像是张sim卡,小娜是要自己帮忙把它藏起来,可是晚礼服全身上下没有口袋,就算有口袋放在里面也不保险,该藏在哪里好?正好黑人粗鲁地将她推倒在地毯上,急中生智,她顺势翻滚了半圈,额头正撞上桌脚。角度和力量恰到好处,这一下碰得其实很轻,她却故意叫得很响,同时顺理成章地用手按住脑门。这个过程中,小小的卡片被她含到了嘴里。
做得很完美,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不禁想起爸爸曾经所说,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整个过程,她一点也没考虑到卡片是什么东西,万一失败会有何危险,还有娜塔莎这么做的原因。小娜既然把东西给了自己,那就应该好好守住它,不能被别人拿去。
锁上门,罗伯斯先生检查过电脑,本来有几分慈祥的他霎时神态狰狞,好像有一只手在瞬间给他戴上了一副面具。不对,陶盈突然醒悟,是把面具摘去,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先拿走陶盈的手机,只粗略扫了几眼便丢在一边,随即又拿起娜塔莎的。
“哦,”马戏团的团长端详得相当仔细,“这东西可不一般,不是普通中学生能拥有的。这么说,你们两个……”
“不,只有我一个人是,”娜塔莎说,“跟她没关系。她只是个普通学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用不着把她也留下。”她被黑人按倒在桌子上,吃力地扭头看着陶盈,碧蓝的眼睛里眼神明白无误——拜托了。
“普通学生?”罗伯斯说,“看着不像。不过没关系,我很快会弄清楚的。去叫路菲普,把她们送到船上去。后面该怎么做,他懂的。”
“都说过不是了,”娜塔莎焦急地挣扎,“放她走!”
她的话反而加深了罗伯斯的误会:“放心,会的,连你也一样。当然,是在好好招待过之后。”
于是她们被蒙上眼睛,捆住手脚,封起嘴巴,硬塞进不知道箱子还是柜子里。一阵让人头晕目眩的颠簸之后两人被放了出来,便已经在锈迹斑斑的车厢里了。几小时前在宴会上表演魔术的路菲普将她俩重新捆上,揭去蒙眼的布片和嘴上封条,夸张地行礼:“我负责招待两位,相信会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路菲普离去的同时,有个女人背对着她们发号施令,看不到脸面。接着车厢沉重的铁门关上,两个女孩就此陷入黑暗。那之后直到现在,时间过去至少一个小时,货车始终平稳地行驶,很少停下。
他们要载着我们去哪里?罗伯斯的话陶盈还记得,要把她们到船上去。和鸭梨在一起耳濡目染,她多少长了些刑侦知识,知道有些赌场或者更糟糕的娱乐场所就设在船上,飘荡在无人的公海,谁也发现不了。如果真是那样,岂不是既没法逃跑,鸭梨也没法来救自己?
最糟糕的是,耳中渐渐听到了涛声,说明车确实正在向海边开。娜塔莎准是也听到了,两人停下谈话,凝重的沉默填满了车厢。
不行,本来就很压抑,再不出声会活活闷死的。“对了小娜,”卡片还在口中,藏在牙龈与下唇之间,“你给我的……”
“嘘,”娜塔莎制止道,“说不定有人在偷听。”
“啊,对哦,”陶盈换了个话题,“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招待我们?该不会请我们吃夜宵吧。”提到夜宵,她舔舔嘴唇。自宴会结束就一直处在汗流浃背的状态下,中间连水也没喝一口,这会肚子饿还是其次,喉咙干得快要裂开了。
“不管怎样招待,反正肯定很糟糕。过会不管遇到什么,你都要保持冷静,听我的安排。我想办法让他们知道你真的一无所知,而且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就会放你走了。”
“可是你呢?”
娜塔莎的话语中没有了刚才的自怨自艾,显得异常平静:“啊,或早或晚,我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天,早就有所觉悟了。但你不一样呀,你和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你不应该接受同样的命运。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可仅仅认识两天不到,我就让你遇到了这么可怕的事,实在很对不起。刚才你没来得及回答……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并不是你让我遇到的,是我自己。陶盈想分辩,但听着棕发女孩的声音,胸口莫名地抽痛,话竟然说不出口。“当然可以。”她忙回应道。
“姐姐……”娜塔莎低声呢喃,“这感觉……真好。”背后的身躯在扭动,棕发女孩努力把被捆着的手伸过来,指头勾住了陶盈的指头。“答应我,”她说,“如果这次有机会,一定不要再留下来,否则……我实在不甘心啊。”
****嘴唇,卡片轻轻划过舌头,陶盈明知在黑暗中又是背对着,娜塔莎肯定看不到,还是用力点头。“我答应你——”
货车此时停下,耳中充斥着引擎的轰鸣与嘈杂的人声。路菲普打开车厢的门,灯光射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到了,两位小姐,欢迎来到今晚的派对现场。”
强光中,许多人钻进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