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陶盈满脸不解，娜塔莎把想法告诉她：“酒店的工作人员个个都认识你，为了拍杨磊先生的马屁，你说什么他们都会照着办的。所以呢，我要让你带我去监控室、配电室、锅炉房、中央空调控制室和空气系统控制室。”
“去这些地方做什么？”陶盈还是不明白。
“刚才你说，想买只狗狗，他们不同意，对吧？”
“对啊。”
“所以，我们就改向他们借一只出来。”
“借个东西需要这么麻烦吗？”陶盈咬着嘴唇冥思苦想，“再说就是借，他们大概也不愿意吧……”
“借的时候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吗？”
陶盈吓了跳，她并非迟钝的人，但是压根没往这上面想过：“那不是偷吗？”
“什么呀，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们借来玩几天就送回去的。”
“过几天送回去……其实还是偷吧！”陶盈突然觉得不对，“等等，你从前在莫斯科究竟是干什么的？”
“先别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你想啊，”娜塔莎悄声道，“杨磊先生请他们在这样奢侈的餐厅里享受了超级豪华的大餐，给他们最好的招待，他们却连你一点点小要求都不愿满足，不说他们失礼，但至少不太妥当吧？就算是礼尚往来，我们也该偷哦不，是借一两只狗狗或者喵喵来玩玩啊。”
“好像说的也有道理……”
“那些家伙精明着哪，知道杨磊先生很好说话，故意说着为你们加演一场，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娜塔莎说起来就滔滔不绝，“这样既然杨先生领了情，实际上又不用掏一个子儿，也不用花半分力气。呸！如此明目张胆不知羞耻的行为，你难道能看得过去吗？”
不涉及原则或者底线，陶盈一向很好说话。仔细想想，那些家伙确实很过分，若是对不住自己也就罢了，可是他们对不起的是鸭梨。一念及此，她突然觉得火气很大，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看不过去！我们先去哪？”
“监控室！”娜塔莎拉上她就走。
两位女孩都是说干就干的类型。风风火火地来到电梯间，刷了卡，两人迫不及待地走进电梯，互相等对方按楼层。半晌谁也没有动作，她们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问：“在几楼？”接着一同醒悟：“你也不认识？”
不过这点小事阻挡不了她们的脚步，陶盈虽然单纯，脑子绝对不笨，否则也不可能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一中。她随手找了个路过的服务生，向他询问监控室的位置。几天下来她的照片早已被经理在背面写上“未来总裁夫人”发给酒店全体服务生和勤杂人员，那张脸又实在容易辨认，绝不存在弄错的可能。服务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所有她们想去的地方统统说得清清楚楚，只差没有向她跪下。
“带上我果然是正确的选择。”服务生的态度令陶盈感慨万千。以往，恭维她的人不少，但从没谁是这样唯唯诺诺的。就因为我是你们老板儿子的女朋友吗？真是太不应该了，回去要好好听家里老爸发表看法。
“没错，这年头刷脸比刷卡有用。”
她们赶到监控室，恰好有一队服务生在门前列队，一个穿着领班制服的女人正在训话。女人的年龄大约在四十上下，颧骨高，嘴唇薄，身上香水的气味她俩远在二十米开外就能闻到，说话时嗓门非常大。
“你来解释一下，”领班一脸严肃地把某个倒霉服务生拎出队伍，“说过上班不许把空调开到三十度以下，为什么控制板上显示是二十九度？这个违纪行为待会再处理，还有更重要的，为什么交班的时候，他们俩一个人带了钥匙没带卡，一个人带了卡没带钥匙，你却让他们都进去了？万一被坏人混进来，责任谁都负不起，这里每个人都要被开除！”
“我想他们反正是一个班上的，加起来正好又有钥匙又有卡，而且大家都认识……”
“是啊，”另一个服务生跟着解释，“我想反正一个班两个人，钥匙和卡够用了。”
“我说过多少遍了，”领班打断了，“只认制度，不认人！没有带身份卡和密码钥匙，不管什么理由，无论是谁，统统不许进入监控室！还有你们，长记性了没有？两个人只带了一张卡一把钥匙算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两个人的爹妈也是一家出一个，混在一起生下的你们？你们都在谈女朋友？我看也可以两个人共用一个，一个一三五一个二四六，周末一起，开销还可以省一半。”
服务生们，无论有没有受到训斥，个个拼命把头朝下垂，没人敢抬头看领班一眼。有人脸涨得通红，有年轻小伙默默擦泪，看得娜塔莎与陶盈面面相觑。
“那女人还真是凶啊。”娜塔莎拍拍胸脯。
陶盈点头赞同：“好可怕，我觉得我们的事情悬了啊。”
“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棕发女孩做个鬼脸，“竟然还有这种看门的，看来要拿出我从前在莫斯科练就的本领来了……”
“我还是先试一试好了，不行你再想办法。”
“别去试了，肯定是白白挨骂。”
这个时候，唾沫飞溅的领班发现了她们俩。尽管只是个侧影，并且偏向背面，她还是一脸认出了其中黑头发的女孩是谁。她像发现猎物的母狮子一样丢下正在挨训的服务生，飞一般蹿了过来。
坏了，我们准是离得太近，惹她不高兴了，陶盈一着急就抓住了娜塔莎的裙子。倒霉，大概要被狠狠骂一通了——
领班上来一个几乎触地的鞠躬：“哎呀我都不敢认，这不是陶小姐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她说话的口气就像是辫子戏里的太监，陶盈记得爸爸详分析过太监这个职业的起源、心态和外在表现，一瞬间就想起来了。
“我们，呃，鸭梨不对，是杨磊让我们来监控室看下……啊也不对，是我们觉得好奇，想来监控室看下，”女孩心里直打鼓，“跟杨磊说过了，他就让我们直接过来。对，就是这样的。”
这段话说得娜塔莎只想掩面而泣。面红耳赤、结结巴巴、手足无措，哪有傻子会相信这种说辞？陶盈自个也是这么想的，她几乎没说过谎，编故事的天赋也不佳，现在只希望领班不要敬业到去找鸭梨证实，千万不要。这其实是她多心了，同时也是社会阅历浅薄的证明，如果对各行各业体制内外的职场稍有研究，就知道找大头头求证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然而领班的表现完全出乎她们意料：“想看监控室？快快快，这边请这边请，何必还要通知杨总，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嘛。你们俩，快去把门打开，空调温度调低一点；你，去切盘水果，带两罐冰镇可乐上来。对了，这位小姐您要点什么？”
现实与想象的差距太大，不过这一次骨感的是想象，现实反而很丰满，聪颖过人的娜塔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自己，开口时还不太确信：“呃，一杯红茶？”
领班吩咐的东西一转眼就已备齐。请她们俩在大屏幕前坐下，领班再次鞠了一躬：“要是有什么需要，桌上有电话，叫我就行。对了，我的名字就不劳您记住啦，工号是0513，随时为您两位服务。”
等领班走出监控室，把门锁上，偌大的地方只剩她们俩，两个女孩不知所措地对望一眼。陶盈想起刚才领班的话，感慨道：“其实坏人不用混，光明正大地走进来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