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后来又持续了大约两分钟,观众们欣赏到了罕见的一幕。操作生疏的陆菲以不标准的姿势举着威力强大的武器,一边开火一边追着学生和杀马特东奔西跑,整个竞技场中都留下了三人的足迹。
在学生中弹后,杀马特知趣地选择了投降。一个原因是有刘弈在,他知道不可能获胜;另外一个原因则是,陆菲作为彻头彻尾的新手,对行规一点也不了解,不清楚怎样才算消灭对手的她在把学生打倒在地后急急忙忙赶上前去,把整整一条弹带的子弹——大约600发——突突突地全部倾泻到他身上。
可杀不可辱,任何男生都难以忍受自己被女生以这种形式打败。看够了好戏的围观群众欢呼雀跃,连赛事组织者和工作人员都跟着起哄,负责人还想请刘弈上台接受采访。
刘弈拒绝了:“为什么采访我呢?你们也看到了,两名对手都是她打倒的,应该采访她才对啊。”
“不,”她慌忙否认,“是他,我什么都不会。”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一定是个转业的狙击手”,“要么是特警”,大笑中旁人议论纷纷。刘弈看了看,二对二项目的冠军奖品是最新的Banana8plus手机,陆菲一直不肯让他买手机,赢个回来送她正好。不过下来还有好几场比赛,总会遇到厉害的对手,带着她能不能打赢还是问题。现在就考虑奖品,有点刚看到树林就盘算老虎皮能卖多少的意味。
“太欺负人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叫,学生掀开想抱住他的蓝发杀马特,朝刘弈大步走来,沿路磕磕绊绊撞上不少观众也视而不见。
“你不要走,”学生脸色白得像纸,“我们大哥马上下班后就来了。我们三个,你再去找个人,要不然二对二也行。你敢不敢再来一场?”
“不敢。”刘弈回答得很干脆。
“你瞧不起我!”
“没有,”刘弈说,“你还没厉害到值得我瞧不起的地步。”
学生瞪着眼睛怒视了好久,才想明白刘弈的话是什么意思。在他扑上来又撕又打之前,杀马特和现场的保安一同架住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拖开,然后一路带到不知道哪的小黑屋里去了。
等骚动平息下来,杀马特跑过来道歉。“我朋友他家里爸妈不怎么管他,”他搔着头,“平时也不好好上课,久而久之就这样了。哎,不好,真不好。”
刘弈无所谓。“下次记得收敛点。还有你的发型,”他劝诫道,“弄得像样点吧,现在的样子,小姑娘不会喜欢的。”
“哎?”杀马特拉扯自己的头发,“我只是在cos超赛神,这个是假发啊。”
这点小小的插曲之后,比赛继续。观众们的欢呼和掌声还是其次,陆菲崇拜的眼神实在很受用,偶尔听到有人发出嫉妒的声音就更加满足虚荣心了。淘汰赛的轮次多了之后,对手质量也相应提高,有些军迷的实力颇为可观,比赛难度越来越大。
又坚持了三轮,在半决赛中,他们的L&;L组合终于败下阵来,接着三四名决赛也输了。不过刘弈登台领奖时,观众给他的呼声超过了冠军组合,毕竟他是在一对二的情况下(有时甚至是一对三)打进半决赛,还屡次施展了技惊四座的枪法。
第四名的奖品是块移动硬盘,1T容量。时候已经不早,支队下班有半个小时了,刘弈正想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鸭梨的消息,先前的金毛学生气势汹汹地冲着自己过来。
“这下你逃不掉啦,”他直逼到刘弈跟前,“我大哥来了。你欺负我,还打人的事情我都告诉他了。大哥会给我讨还公道的!”
“公道?”刘弈一听就头大了,“我打人?我打谁了?你吗?”
“没错,你先动的手,大家都看见了,我还有朋友可以作证,”学生攥住刘弈衣袖,“别想跑。”接着他转过头去,“大哥,就是他!比赛的时候仗着枪法好就在频道里骂我们,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骂我妈,也就是你姑妈是捡破烂要饭的,说我爸,也就是你姑父在外面有女人。就是他!比赛完了我气不过,找他理论,他非但不道歉,反而说我没资格和他说话,叫我快点滚,然后动手扇我耳光,还拿脚踹我。大哥,您可不能饶了他。”
喂我没说过那些话,刘弈有点儿冒火,正准备和学生理论时看到了他身后那位大哥。戴着墨镜,约莫一米八的格斗,身形精干到了极点,刘弈大吃一惊。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能自己解决的麻烦就不要去惹出来,我上班很忙,没空老给你擦屁股。你不是喜欢看军事杂志吗?就和战争一个道理,多少人觉得打场仗是多容易的事,没错啊,挑事总是很容易,结果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算了,谁叫你是我弟弟呢,现在给我闭嘴,看你哥是怎么解决的。喂,就是你吧,听说你很厉害啊?”
那位大哥转过身来看了眼刘弈,突然摘下墨镜。学生在后面叫嚣:“听说过没有?我大哥姓杨,是长州顶顶有名的格斗高手,现在怕了吧?太晚了!就是道歉也没有用,他会好好教训你的。”
那位大哥——就是鸭梨走上两步,把手搭在刘弈肩头,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在学生看来这无疑是个威胁人的动作,他兴奋地挥着拳头:“不服气吗?不服气就动手啊!刚才的神气到哪里去了?”
“你说他打了你?”鸭梨问。
学生毫不犹豫地撒谎:“是的!还说我们全家都……算了那些话太下流,我不过说了声你放尊重点,他就给了打我耳光,还不肯停手——”
啪的一声响,学生真的挨了一耳光,直接被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是鸭梨干的。“他要真动手打你,”鸭梨不屑到了极点,“你起码得在医院里躺两个星期。说谎说到我头上来了?”
“不,”那学生捂着脸不知所措,“我没有——”
“还敢说!”鸭梨作势又要打,学生在地上尺蠖似的拼命向后缩,吓得噤若寒蝉,看来平时没少挨教训。鸭梨厌恶地哼了声:“到处惹事,改天找机会教训你。”接下来他捶了捶自己额头,不满地冲刘弈嘀咕:“我说头儿,你不回我微信,电话也不知道接,和这小子在搞啥呢!”
“我又没惹他,”刘弈也很郁闷,“他一直来找我加入他的三三队,我不肯,他就不太高兴。你弟弟?”
“是表弟,他妈是我爸的亲妹妹。”
“早知道这样,答应他也就罢了。”
“你们……”学生目瞪口呆,不明白自己大哥和刘弈这个可恶的家伙怎么会认识。
陆菲好心地向他解释:“刘弈是你大哥的中队长,他们是一起战斗的队友哦。”
虽说这学生公然撒谎,但看在鸭梨的面上不好数落他,再说也已经挨了一巴掌。刘弈弯腰向他伸手:“好啦小兄弟,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你大哥太厉害,一对一我确实不是他对手,改天我们一起组队玩三对三呗。我叫刘弈,你的名字是?”
这话不是自谦,假如只配备狙击枪,同样地形对手换成鸭梨,刘弈估计自己十盘也就能赢个两到三盘的样子。
可是鸭梨的表弟不领情,反而勃然变了脸色:“你居然帮外面的人!”他跳起来转身就要离开,脚下踉跄了下,鸭梨和陆菲都想扶他,被他粗暴地推开。
刘弈急忙关切地上前,陆菲拍拍胸口:“没事没事,他力气不大。”
“这小子太不成器,算了,不用理他,”鸭梨无奈地耸耸肩,“可别因为他坏了心情。”
“我才不会和小孩子生气呢,”刘弈说,“不过,你这当大哥的倒是挺仗义的,他一喊你就来了?听起来,本来你还得和他一块组队来着。”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陪他玩,”鸭梨说,“不过反正我下班要来接陶盈,他又软磨硬泡了好久,我就答应了。你手机呢?地方我都订好啦,说好为你破一次例的,这几天你跑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老大也不见人影。对了,听说,”他嘿嘿笑着看向陆菲,“关于你们有很多劲爆的小道消息啊,看在我请你喝酒的份上,能不能透露……”
“这个嘛,”刘弈压低声音,附到鸭梨耳边,“酒是不够的。说起来,你和陶盈……”
两个男人的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算是正式达成了交换协议。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鸭梨订下的酒店,两对人相对而坐。鸭梨果然给自己也倒上了酒,连刘弈都是头一次看到他喝水之外的东西。
“我呢,找到了份新工作。”刘弈这样开场,把前一阵子发生的事拣可以说的部分,简略地叙述了一番。某个国际救助队,他如此形容黎明组织。
“你们出国去玩了?”鸭梨完全没把他的新工作放在心上,“进展很快呀已经一起出去旅行了。啊不对,我忘了,她们的选拔赛结束以后你俩有好几天没出过宿舍。头儿就是头儿,什么事情都能以身作则,当小弟的得向你学习啊。”
陶盈扮个鬼脸:“够啦,我觉得你已经走在了前头,完全不用向队长学。”她索性坐到陆菲身边,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窃窃私语,脸上忽红忽白,还时不时突然安静下来,对视着发出会心的微笑。
这样的好日子从前真是做梦也想不到,鸭梨同样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刘弈心情格外舒畅。女孩搂在一起欢笑的同时男人频频举杯。“陶盈同学,”刘弈轻叩桌面,“当初你是怎么被他骗到手的?”
“啊呀?”女孩放下整面油炸的猪扇骨——她孜孜不倦地爱好着高热量食物,“不不不,是我看上的他。”
“哦?”八卦堪称人类的天性,刘弈和陆菲正襟危坐,“快说给我们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