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贺玉儿,想脱离贺家,她唯一要的人,也只是顾容瑾而已。
那么他们的合作目的,几乎是一样的。贺玉儿帮助蓝九皋逐渐打垮蓝永禄,坐上蓝家家主的位置,然后吞并贺家,她便自由。她就可以嫁给她的瑾哥哥了。
如果不是贺家逼着她,她如何愿意嫁给一个自己不愿意嫁给的人?她笃定,她的瑾哥哥心中定然有她,一旦她脱离了这边,一定可以如愿以偿!
两人的目光中都带着一闪而过的光芒,各怀鬼胎。
贺玉儿突然想起什么的似的,对着蓝九皋说,“听说……连云似乎对你那个妹妹,很是手下留情?”
蓝九皋迅速偏头,目光紧张,“你,要做什么?”
贺玉儿轻笑一声,“不过是问问罢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看着她别有深意的目光,蓝九皋面无表情的说,“我知道。”
“这一点……可以加以利用。”贺玉儿末了小声的说着这句话,便离开了。
蓝九皋只听见空气里独留自己一声浅浅的叹息,那个连云之前劫走蓝桑落他便生疑了,只是一直未曾开口问过,如今看来,桑落和那个连云,恐怕……
不过正好,还可以加以利用。
可他又分明听见了自己内心一抹小小的声音在说,不可以。半晌之后,他目光再次变得温和,又是平日里的温润模样,如玉的面庞上,眸子里多了一丝残忍和坚定。
为了报仇,他谁都可以牺牲。
为了达到目的,必须不择手段。这些……都是蓝永禄教给他的,他要一一还回去。
待到贺玉儿离开之后,阿威从暗处隐出,朝着蓝九皋的方向单膝跪地。
“连云和顾容瑾没有接头?”蓝九皋扶着生疼的肋骨处堪堪坐起,面无血色的问着。
阿威点点头,“据禀报,逸亲王一直在客栈,从未出过客栈半步,倒是和侍从在雅间里用过一日三餐,看起来丝毫没有惊慌,也没有任何下达命令的机会……似乎……”
看着阿威的表情,蓝九皋微微皱眉,惨淡的薄唇轻掀,“似乎……?他是不是发现有人在监视他,故意做给你们看的?”
“嗯,看起来似乎是这样。”
阿威老实回答。
蓝九皋撇头,看着屋内的红烛摇曳,窗外的树枝摇摇晃晃映照在窗台上,有着扑朔迷离的不可捉摸之感。
“那可就怪了。难道他和连云不是一道的么。连云中毒之深我仍可猜出,可这顾容瑾的心思,我倒是不明白了。”蓝九皋低声自言自语着。
顾容瑾看起来没有丝毫受伤的模样,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想不清楚。
“老爷那边怎么说?”蓝九皋昂首,正色道。
“还未有音信。”阿威实实在在的回答着。
蓝九皋眉宇间的担忧再也抹不去,蓝永禄是何等心狠手辣之人,他可是清清楚楚。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虽然影响不到蓝家这整棵大树,却可能成为打败蓝家的一根软肋。
“桑落呢?”
“五小姐似乎有些不太高兴,说要出去走走,我派人跟着了。”
“做的很好。看好她。”他的眸中飘过一丝了然。
到底是女儿家,一下子接触这些血腥,也应该是觉得有些不舒坦才对。然而蓝九皋从来都不了解蓝桑落,他只当她未来会成为一把利剑,但从未想过,此桑落非彼桑落……那人的身心,早已换了个人。
桑落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护卫,也不说话。她的确是觉得闷。不是因为先前连云和蓝九皋的一场激战,而是因为觉得心中有巨大的疑问和阴霾无处解答。
突然很想弹琴,可惜……出来这么久,一日未曾弹过,那个半真半假的烙花谱,都快被她忘记了。
夜幕沉沉,琴瑟低鸣。
她回头看了看,感觉发生了那么多事,却不过是夜幕降临后一个时辰的事情。
走出来才发现福玉城内街灯弥漫,五光十色煞是好看,店铺大多还大大敞开着,无不充斥着生机。可她却觉得心中倍感沉重。是自责?——不知道连云,到底如何了。
抬首便看到“忘归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她舌尖一动,几乎要惊讶出口,自己怎么不知不觉走到这里了?
想也没想,便跨步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着一身天青色袍子素黑镶边的冷峻面庞,——顾容瑾。
只是面色有些僵硬。宽厚的手掌握着一双玉筷,对着一桌子的菜浅尝辄止,旁边是一身黑衣黑裤打扮的立夏。
蓝桑落目光望着他们,他们也发现了她。
“蓝小姐。”立夏不知道为何,今日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不对劲,他不着痕迹的戳了戳坐着的‘顾容瑾’。
‘顾容瑾’这才抬眼看着蓝桑落,目光沉实而清澈,手中的玉筷也随之轻放,微微张开的双唇,却终究闭起。
蓝桑落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有些怪异,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
她上前去,“王爷,这么晚了还这么有雅兴么。”
见她嘴角勾起,眼中却无丝毫笑意。他与立夏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耳后他才淡淡开口,声音有些喑哑,“嗯。”
嗯?——蓝桑落蹙眉,顾容瑾何时变得如此了?看起来情绪很低落?
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连云吧。她垂了垂首,想问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说到底,她现在更不会被信任了。又有什么资格过问别人的事情?
而此时的‘顾容瑾’则目光游离地小心打量眼前的人,若不是刚才立夏提醒,他恐怕就要露馅了,没错,他不是真正的顾容瑾,他是立春——
桑落着一袭碧绿色棉衣,福了福身子便自顾自坐在了那人对面,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深,“王爷,一日不见,不介意 我坐在这里吧?”
“随意。”他冷冷淡淡的开口,丝毫没有要和蓝桑落对话的兴趣。
桑落细细看着他的表情,冷硬,刚毅,还带着一丝丝寒意,和平日的顾容瑾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却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立夏轻轻咳了两声,“蓝小姐,我家王爷答应让你暂且自个儿做自个儿的事情,在蓝家待到迎娶之时。蓝小姐现在这样,是何意?”
言下之意,还没嫁人呢就热脸往人家冷屁股上面贴了。
蓝桑落哑然,不由得看着立夏,“我路过而已。既然不太欢迎我。我便先走吧。”
看到顾容瑾无恙,她也放心许多。看来中毒的只有连云而已。
可是——
立夏素来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先前对她一直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怎么今天似乎很希望她快点离开似的?
她故作离开,往前跨了两步,没走多远便又立刻回头,看到‘顾容瑾’还是那样坐着,立夏在一旁看菜。没有任何变化。是她多疑了?
为曾多想。还是带着护卫离开。
立夏和立春确定了蓝桑落已经走远,这才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两人都是一脸僵硬的表情。
两人暗自打了手势,迅速回到先前的房内。
用暗语压低声音交流着——
“呼。蓝小姐肯定要讨厌我了。”立夏愁眉苦脸的看着立春。
立春倒是早就习惯了做王爷的替身,此刻大喇喇坐下,把顾容瑾面无表情,一身冷冽气质装了个八分像,“不知主子现在如何。暗卫传信说不乐观。”
“可苦了我们俩得一直这样下去了。明日我们就可以回京了。若是主子……你可就要一直当王爷喽。”
立夏苦笑着摆摆手,对着立春好笑的说着。
立春皱眉,眼中也尽是无奈,压低声音嘀咕,“谁让我身形几乎和王爷一模一样呢。”
他一开始就被训练着模仿王爷的举手投足,连脸上的人皮面具都是为他量身打造。所以在顾容瑾的四大贴身侍卫里面。立春的功夫最是低微。所以好几次顶替王爷,被人追杀的时候都是靠立夏他们的保护。
这也是为何,民间传说着顾容瑾的功夫并不怎么样的原因——
“监视我们的人似乎有些松懈了。”立春一边说一边拿出刚才偷偷接到的密报,展开于两人眼前。
——即刻回京。
“走。”
立春也不含糊,单看字迹便知道,不是顾容瑾的,但——却是谢倾禾的,这么说来——他们的主子已经昏迷过去了。那么两人更不能再呆在此处了,时间越久破绽越多,他必须回到王府,称病修养一段时间为主子争取更多的时间才好。
两人对视,点点头,大摇大摆的从房门内而出,结账过后,立夏接过小二手中的缰绳便把此刻伪装成顾容瑾的立春送入马车,两人主仆分明的模样,不能让任何人起疑。
第二日。
“二哥……”桑落看着蓝九皋毫无血色的面庞,有些于心不忍。
可一想到连云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心中滋味儿更是不好。她又暗暗恼怒自己的不争,为什么要被这区区的小事左右了心情?她和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