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呵。未必就是真心。”
连云看着聪明过人的蓝桑落一点一点分析他们现在的局势,不由得怀疑她其实是什么都知道,可是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却又明明能猜出,她其实完全不知道。
贺家和这天下所有的人,恐怕都对蓝家家主有的那个东西虎视眈眈。只是有的人在暗自行动,有的人不敢和暗香疏影争。偏偏蓝家装傻充愣,十多年不曾提起过。更是从未让那东西露过面。
萧瑟的风从山间吹来,引得这周遭梅林里的走兽飞禽都发出低低的鸣叫,似乎在说,好冷。
蓝桑落仰着头,微眯着眼看建立得精巧灵秀的疏影阁,小巧而不失优雅,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跳舞的魔魅,并咧嘴对她笑着。
“这楼阁,造得很不错。”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那人叫鬼手张。你若是想找他可以绕过我的疏影阁,去那边的山脚下,他长居那处。”连云没有丝毫隐瞒的指着一处小院落。
蓝桑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处院落,可惜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那……”还未说完,便觉得背后有人在自己身上重力点了几下,紧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连云把晕倒的蓝桑落及时抱在怀里,目光一沉,摘下面具,赫然是顾容瑾的模样——
“对不起。”他在她耳边轻喃。不知是在说对不起不该偷袭她,还是在为接下来他打算做的事情道歉。
蓝桑落的确只看到了表面上的风起云涌,可是他现在是连云,也是顾容瑾,他不仅仅是要打垮蓝家,更是要拿到那个东西。那个天下人都想得到的东西。他自然也不例外。
他知道,眼前这名胆识过人的女人,如果不能为他所用,将是个大麻烦,比起杀了她,他更倾向于一辈子把她放在身边。
一辈子?嗯?连云为自己此刻的想法感到惊讶。平日里冷酷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温柔。
“主子。”立冬早就看到了连云,直到连云示意,他才从隐身的暗处出来。
连云覆上面具,淡然点头,“告诉蓝九皋,他的妹妹在我疏影阁,若想救她,就让他亲自过来。”
据他所知,蓝九皋还不知道蓝桑落早就和连云有过一面之缘了。
先前要蓝桑落去刺激蓝九皋的做法,原本就是一场游戏,一次诱饵。只是为了试探蓝桑落,现在觉得她也许可以信任了,自然要立刻开始这场游戏了。
“是,属下立刻去办。”立冬和其他三个人一样,是连云,也就是顾容瑾的近身护卫,平日只有立夏和立春是以真面目示人的,立秋和立冬都是要遮盖全身,隐在暗处时时刻刻保护他。
桑落扶着有些发疼的额头,柳眉紧蹙,她微微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身体还有些酸疼……整个人立刻瞬间清醒过来,该死,那个连云,竟然弄昏了自己,他到底要干什么?!
蓝桑落立即双手紧紧扣着覆在自己身上的棉被,抓住一道道抓痕,自己竟然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是最近过得太安逸了么?不,现在还不是她放松的时候!
想着扬手便要往自己脸上扇耳光以便让自己更清醒,精神百倍的去面对身边这些不知根底的人们。
“你要干什么!”刚走进来的连云一看到蓝桑落面色愠怒神情冷漠地就要往自己脸上招呼,立刻闪身到她面前,轻松扣住她的手。
桑落偏头对他冷冷一笑,甩开他的手,“我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竟然让自己着了你的道。我如果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说不定哪天就被你或者顾容瑾给卖了!”
见她情绪有些激动,连云并未反驳,只是放下自己手中的血燕粥在她身旁,“饿了吧,吃点?”
“我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起先我不知道你把我引到这里来的目的,如果现在我都还不知道,恐怕就是无可救药了。你要威胁我二哥?”
连云面具下的面容凛然,他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中的血燕搅拌了几下,自己咀嚼了几口。
然后自顾自的说着,“谢倾禾说你身体寒气很重,应该多吃点补的。”
“拿开。”蓝桑落现在满心烦躁,来到这古代,她从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烦躁,不安,恐惧,惊醒。
她竟然晕死过去。
不管是第一天在蓝府,还是和顾容瑾再遇的那个夜晚,还是谢倾禾救了自己那天,她都是一如既往的警觉,神经紧绷到常人都难以承受的地步,今日,她竟然,她竟然整个人都仿佛睡了过去,她这是怎么了?难道以为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就很安全了吗?
“你在……害怕?”看到身体不受控制瑟瑟发抖的蓝桑落,连云眉心一皱,靠近她欲碰触她。
蓝桑落瞬间就拍开了连云要伸过来的手掌,杏眸中满是愤怒和不安,她低吼,“滚!”
连云身形一滞,连带着呼吸都突然变得低沉起来。
他没怎么用力便把蓝桑落禁锢在了自己身下,两人此刻以完全暧昧的姿势贴合着,只是蓝桑落那一脸生人勿进的表情,彻底的激怒了连云。
“敢跟我说这个字的人,现在都没命了。你是第一个。”
其实蓝桑落稍稍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不过是被揭穿了心情,有些恼羞成怒。面上却仍旧冰冷,偏头过去不肯看连云,“放我走。我二哥没什么错,你们要对付蓝家,去对付蓝永禄,别扯上我和我二哥。”
“呵,你以为,你心里白衣翩翩的二哥就很纯洁么?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邪魅的挑起她一缕秀发,轻轻吻嗅,但目光中那不多不少的冰寒让身下的蓝桑落呼吸一滞。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连云旋即起身,没有丝毫留恋,只是笑意不打眼底,声音低沉,“以后你就知道了。”
有些事情,如果她自己不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又怎么会相信如今的他?
“你去哪儿?”看到连云就要往外走的步子,蓝桑落立刻拉住他因着动作拂过来的衣袍,目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期艾和渴求。
竟然是这样的眼神。她今天……到底怎么了?
话到嘴边,却终究闭口不言。
“安心待在这个房间里,你出不去的。别尝试,除非你不想活命。”
临走前他只留下这些话。不知怎的,桑落觉得此刻的他威胁她的口气,和那个冷漠绝情的男人一模一样。她怎么会忘记呢,顾容瑾于她的羞辱,弃她于不顾,她总有一天都会还回来的!
而连云,这个男人的心思她猜不透,救了自己,却又威胁自己。照顾自己,却又要拿自己当做威胁的人质。
今晚她的确是失态了。差点被击溃了心防——好险。想到这里,桑落冷笑着轻哼,既然你们把我卷进来,就别怪我让你们风起云涌难以恢复风平浪静的时候。
此时此刻房里的寂静和外面的虫鸣鸟叫花香恍若成了一首默契的旋律。
“连公子……”蓝九皋看到连云闲闲落座在最高处,品茗闻香,好一副清闲模样。
无奈连云这几年一直都是蓝家的大主顾,得罪不得,尤其是现在。无论是连云自己贼喊抓贼,还是真的有人要推蓝家一把,他都不能和眼前这个男人闹翻。他们蓝家和江湖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疏影阁虽说是杀手居多,但两方从未交战。如今连云劫了蓝桑落——蓝府的五小姐,还是逸亲王顾容瑾的未婚妻,还如此明目张胆的派人通知他。是何居心?
连云面具下的脸色没有任何缓和,表面上却是悠闲的单手侧撑起脑袋,搁在自己的白玉镶金椅上,另一只手示意,“蓝公子,请坐。”
“桑落呢?”蓝九皋也不客气,白衣上明显有风尘仆仆的味道。
到底是年纪轻轻,又是刚被推上了位替代了蓝家大公子的二少爷,多少还有些不合格。蓝永禄啊蓝永禄,你倒是心切得很。就是不知道,你如此急切的把蓝九皋推到明面上来,会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蓝公子如此不客气,莫不是怕我亏待了你家小妹么。”
“……连公子说得哪里话。”见连云笑意盈盈,蓝九皋也在思量,天下人皆知蓝桑落现在是逸亲王顾容瑾定下的人,连云应该不会动她才是,如此想来,才稍微放心一点,紧接着便提起自己那批货的问题,故作丝毫不知晓情况,眉目清朗, “连公子,我们的瓷器已经从全国各地调运过来,很快就能完成你的要求了。只是这时日……可否宽限?”
“可以倒是可以。可我突然觉得你们蓝家的瓷器也不过尔尔。我现在更喜欢贺家的那些玩意儿了。喏。”
说着,连云手中云淡风轻的露出一张羊皮卷轴,上面白纸黑字,签下的条例都分明。末尾还印着贺家的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