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帜如云,士兵如林。吕布望着城下不断增多的曹军,思绪似乎又回到了濮阳城下,只不过那次曹军是围三缺一,而此次则是四面合围。吕布望向陈宫道:“公台,看来这次曹操是下定决定消灭吾等了,连一点逃跑的都不留给我。”
陈宫笑道:“主公无须担心。孙子兵法曾书言,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而此时曹军人数仅比我军稍多,而采取四面合围之法,这是自寻死路。如果我们想要离开,将军只需一个紧急突袭,便可突破重围,曹军这样的合围形同虚设。”
吕布点了点道:“公台所言极是,但是曹军之中智谋之士甚多,轻易便将我们逼入如此险境。而此刻他们如此的部署,又完全不符合常理,却不知这又是为何?”
陈宫沉思了片刻道:“属下心中也有所疑惑,曹军这样的围攻之法分散了全军兵力,曹操绝不可能妄想凭借这点兵力就攻下陈留。除非他故意示弱,只是为了引我们出城与之决战。”
旁边张辽听陈宫如此说,插口道:“先生应该是考虑多了,如果曹操是为了引我军出城,他必然会在一侧部署少量士卒,而在后方埋伏。而此刻四方士卒数量大致相当,根本无法弄清我军会从何处出击,这一点都不像是为了引我军出城,倒像是故意让我军看到他的军力。”
吕布脸色一震,脑中突然浮现孙子兵法的另一句话,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曹操这是与我等玩心理战呢,他故意展示兵力,不是为了攻城,而是震慑我军军心。如此一来,军中一些意志不坚者看到如此场景,必然以为我军末路将至。一旦有个别反叛,为之打开城门,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攻下陈留。”
陈宫听后,脸色微变,点了点头道:“主公,就目前情形看来,曹操也许真的有此等考虑。我们加强防备的同时,有必要以一场胜利来稳定全军军心。”
吕布点了点头,转向张辽道:“文远,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多派斥候深入各军,向他们说明此刻我军和曹军的情况,照实讲,让他们明白曹军是不可能攻破陈留的。至于那场胜利,曹军既然如此部署,必然会有所防备。我军此时出击恐怕占不了任何便宜,但只要曹军攻城失败就是对我全军士气最大的鼓励。”
张辽听后拱了拱手道:“诺!这件事属下马上去办。”说完,张辽连忙朝城下奔去。
吕布转向陈宫道:“公台,你看曹军有可能此刻攻城吗?”
陈宫摇了摇头道:“曹操中了我军声东击西的计,先是从济阴郡赶到山阳郡,又从山阳郡追到陈留,士卒疲惫程度与我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他此时器械不足,陈留城又高大坚固,他绝不会选择在此刻进攻。如果属下所料不错,他即使发起进攻也会在三月之后,那时器械应该已全部准备妥当。”
吕布默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此刻倒不怕曹操直接攻城。只要我们防守得当,曹操即使攻下陈留,城外的那点军队恐怕也会损失殆尽。这样的赔本生意,曹操断然不会做。我就害怕曹操又会耍什么阴谋诡计,让我军防不胜防。”
陈宫叹息了一声道:“主公所虑,也是我心中所思。主公可知,为何上次我军大好形势,却会突然一败涂地?”
吕布道:“我也正有此疑惑,从之前的种种情况来看。曹军计策环环相扣,不仅充分发动了陈留、济阴、山阳三郡的反叛势力,还不断散播虚假消息,让我军误以为他就在山阳郡,从而引我大军前去。除此之外,还十分了解我军的部署,让高顺后调,并说服郝萌、王健二人反叛。最后这才以最小的损失,让我军一败涂地。这些似乎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反而瞬间被曹操做到,他的才能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陈宫道:“主公所言不假。但从传来的情报来看,曹军不是瞬间就完成了这些事情。而是在我双方交战之前,他已派出斥候深入各地联系各类反叛势力,这才让我军猝不及防。而且如果是曹操本人,以我对他的了解,我完全可以判断出他下一步会怎么办?而现在他身边多了一个新的谋士郭嘉,之前的这些计划也都出自他手。此人计策神鬼莫测,我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想出怎么样的计策对付我军。”
吕布听后,大惊失色,不由自主的叫道:“鬼才郭嘉。”
陈宫惊奇的望着吕布道:“主公,你知道此人?”
吕布脸色呆了呆,知道有些事不能与陈宫明说,犹豫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说道:“听过此人。他最初在袁绍处效力,应该是最近才来曹操这里。此人才能确实非同小可,我们以后一定要多加注意。”
陈宫黯然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此人之才远非我可比,主公真的需要多加注意。”
吕布看陈宫脸色难看,安慰他道:“公台,不要多虑。此时我们占据陈留城,城墙高大坚固,无论他有什么计策,最终也必须攻破这城墙。而且虽然此刻我军不能从外部获得给养,但幸好之前已将其他诸郡的粮草运到陈留。据孟高兄统计,城中所储,至少可以供给我大军十月所需。只要他们不马上攻破陈留,我就不信他们防守不存在任何漏洞。只要我们把握住,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陈宫看吕布充满信心,笑道:“没想到主公不仅比之前更加勇猛善战,这安慰人的本事也逐渐提高,恐怕再过一段时间,连属下都要甘拜下风了。”
吕布脸色一窘,说道:“公台,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陈宫拱手道:“这个属下可不敢。只是看到主公进展神速,属下心中高兴。”
吕布听陈宫如此说,心中闪过一丝惊喜。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问道:“公台,最近几天怎么没看到伯平,他在忙什么?”
陈宫听到吕布提起高顺,脸上闪过一丝忧色,说道:“主公,上次张超派遣伯平前往后方镇压叛乱。虽然很短时间就已成功,但后来济阴惨败,他到达之时已经兵败如山倒。他边打边撤,一路艰难到达陈留,士卒死伤惨重。这些本与他的指挥无关,但他心中似乎一直把这些归咎于自己没有看出郝萌、王健的狼子野心,心中觉得有愧于主公信任。这几****一直呆在军营之中,加强训练陷阵营士卒,力图有一天一削前耻。”
吕布叹了一口气道:“真是难为伯平了。真的要算,恐怕罪魁祸首是我太过信任两人才导致此次的大败。他能将陷阵营安全带回陈留,已是大功一件。也怪我这段时间太忙,没去看他,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思量。”
陈宫道“主公,高将军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而且在全军之中,他也仅对您的话言听计从,如果你开口,想必他心中的压力会减轻很多。”
吕布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道:“我一会就去找他。”
曹营大帐之内,曹操欣喜的望着郭嘉道:“奉孝,你这计策确实好使,恐怕此刻吕布军中已乱作一团。”
郭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的提醒道:“主公万不可轻敌。吕布能将全军安然从山阳郡带回陈留,已说明他在军中尚有威信。恐怕这攻心之计对他手下直系军队并无太大用处,只希望能引起张邈所属部下的恐惧,只要有人归降,我军攻下陈留就有机会。主公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安定其他诸郡,然后调集所有部队前来。”
曹操脸色变了变道:“奉孝所言极是,吕布此人确实不容小觑。我确实没想到他会在那种情况下山阳反戈一击,不仅消除了追兵,还让我军误以为他的目标是山阳郡。李典传信说此刻李整身受重伤,就算以后康复,恐怕也得数月之后!”
郭嘉叹了一口气道:“李整性格太过急躁,以后还须多加磨砺。倒是李典,年纪虽小,但是考虑事情却十分全面。此刻与吕布旧仇之上又添新仇,主公何不调他前来?一方面给他攻灭吕布的机会,另一方面也可借机重赏他和李整,毕竟李家在山阳郡的名声无人可抵。只要收服了他们,山阳郡就不会再有什么异变。”
曹操点了点头道:“明天我去去信一封,让李典率军来此。”
郭嘉深深的点了点头。
曹操看郭嘉脸上没有一点高兴之色,口中似仍有话语要说,转头问道:“奉孝,还有其他的什么事情吗?”
郭嘉停顿了一下,说道:“主公,陈留城高大坚固,恐怕我军短时间内不能攻破,主公还须做长期攻城的打算?”
曹操脸色沉了沉,说道:“奉孝,此事我也知道。但是陈留不破,如鲠在喉。不仅我军无法完全控制兖州,更无法再出兵其他地方。此时刘备轻易占据徐州,一旦他稳固局势,我军想要攻下将十分困难。还有袁术在南虎视眈眈,一旦事情有变,恐怕吕布翻身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攻灭吕布还须速战速决为好。”
听曹操如此说,郭嘉也不再坚持道:“既然主公如此考量。那就趁这段时间抓紧修建器械,并派人潜入陈留,以重利策反敌军将领。如果攻城之时,得到内应支持,攻下陈留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曹操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极对,这两件事我马上令人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