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间,整个丹阳郡,除了芜湖之外的所有县都开始了行动。兵员,少则一千,多则两千全都向曲阿方向聚集而去。满车的粮草,也大张旗鼓的在无数征调民夫的运送下,逐步汇集于曲阿。
而在芜湖方向,吕布在诸葛亮的提议之下。允诺未来三年对芜湖赋税减半,但前提是他们必须保护属于自己的一切。在当地官员的组织下,无数村庄的青壮开始集体抱团,共同抵御所谓的“水贼”。除此之外,在各地也开始招募渔夫,试图在丹阳方向也组起另一支水军。
招募渔夫,征调民夫,调集粮草基本上耗尽了整个丹阳郡八成以上的积蓄。而且,除了牛渚一地仍然是重兵把守之外,其他地方的兵员仅够防守所用。大部分军政官员龟缩在城内,等于完全放弃了大部分原本归属于自己的地盘。
但在曲阿方向,士卒则越聚越多,很短时间已达到一万之众。其中有吕布所有可算精锐的原本士卒,还有大部分投靠的山越,甚至还有一些愿意归顺的俘虏和另外一些因贫穷而被吕军高薪招募的新兵。
吕布以重兵陈兵于丹徒方向,以震慑孙翊大军。接着分兵两路,南路以中江县为基地,攻取阳羡,以威胁故鄣、乌程;在北路则攻占毗陵,进逼无锡,以威胁吴郡左翼。一时间丹阳郡和吴郡的衔接地域,烽火连天,大有在那决一死战之势。
周瑜所定计划本是完全破坏丹阳郡西侧,然后再在芜湖方向进行最终决战。但诸葛亮却决意将战火引到了东侧,以孙翊的性命乃至整个吴郡为要挟,逼迫周瑜回兵回援丹徒。但周瑜的计划在于一个缓,以不断消耗吕军实力来谋取最终的决战。而诸葛亮的计划却在一个急,以
猛攻、急攻打乱周瑜的计划,从而把握张略上的主动。
双方在计划之上并没有什么特别高明之处,彼此也深知对方心中的谋划。但很多事情,看的透未必就一定能不顺着对方的思路行动。有时正因为看的清晰,反而深知对方一旦成功,将给自军带来何等的危害,因而不得不主动跳入陷阱之内,从而谋求另一番的局面。
丹徒,孙翊府邸,一堆人正悄悄聚在一个门外。其中一人轻声向里面道:“翊公子,午饭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您就出来吃一点吧!这两天你连一滴水都没沾,再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滚!”一声低吼从屋内传出。
那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朝众人摆了摆手,所有人顿时转身向后散去。
秦松从门外走进,看到眼前的情况,瞬间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从众人捧起的众多食物中挑选一份肉汤。用手接过,转向那些仆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会说服主公用膳的。”说完,他扭头朝孙翊房间方向走去。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有节奏的响起。
只听“砰”的一声,那是重物砸在房门上的声音,接着是孙翊的怒吼声。“我不是说了让你们滚吗?”
秦松又敲了三声,语气平静的说道:“主公,是我,秦松。”
房间内再无任何响动,过了好一会,只见房门缓缓打开。首先映入秦松眼帘的是孙翊那张苍白异常的脸庞和散作一团的头上青丝。房屋内乱作一团,到处都是被砸散架的家具。孙翊转身背靠着一个桌子随意的坐下,眼神之间略显呆滞,带着少许彷徨和无尽的恐慌。
秦松苦笑了一下,低身向孙翊道:“主公,先吃一点东西吧?”
孙翊抬头望向秦松,怔了怔道:“文表,你说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资格担任江东之主?”
秦松抬头,脸色微动道:“主公何出此言?”
孙翊眉头紧皱,停顿了一下道:“大哥死后,你们辅助我登上主位,我一直心存感激。但是你也看到了,自那之后,和吕布交战中,我次次大败。不仅丢失了丹阳郡诸县,还接连损兵折将。舅父身死,我只能说吕布占了侥幸成分。但目前吕范战死、伯阳被俘、公奕重伤逃回。一万大军,所剩不足二三,这样的结果,我实在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只能说,我确实不是当主公的料。”
秦松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朝向孙翊拱了拱手道:“主公,目前和吕军的战斗,我们虽然处于劣势,但也并非一无所获。就在这两日之间,周中郎不仅便率部围歼了吕布的所有水军。还趁机收复了春谷,攻取了原属于庐江郡的横江、当利等地。这都是主公的公绩,怎能说次次大败呢?”
孙翊脸色露出一股恨色道:“那些都是周瑜的功劳,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松拱手道:“主公此言差矣!周郎将的进军计划是由他托孙河校尉告诉您的,没有您的大力支持,他岂能实施?按我说,这些大胜虽然表面上都是周郎将指挥,但却是您在授意下进行的。所以,论功劳,您一定都不必周郎将小。”
孙翊脸色并没有因秦松安慰而有所变化,他朝向秦松道:“那将士们内心怎么看?他们眼中看到的可是我在丹阳郡屡次大败,而周瑜刚回来便取得数次大胜。要不是目前形势如此,我看他们巴不得直接叫周瑜主公呢?”
秦松道:“主公多虑了,将士们受大公子厚恩,他们岂能容忍非孙氏子弟担任江东之主。而且,我相信周郎将也不会有此谋逆之心。就如此次,他刚刚取胜,便立即上表主公,以分主仆。更是在得知吕布陈兵曲阿之后,不顾疲惫,立即率三千之众回兵丹徒。足见他对主公的赤胆忠心。”
孙翊脸色大变,惊声问道:“你说什么,周瑜他回来了?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为什么在此时回来?”
秦松心中不禁暗自摇头,孙翊自从得知吕范援助曲阿大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屋中,不再过问事事。当然不知道这短短几日,整个局势又发生何等的大变。但此刻他心知自己不能再指责孙翊,只能拱了拱手,耐心解释道:“主公,吕布此刻在曲阿方向聚集了万余大军,并且连续攻占了毗陵、阳羡两地,大有和我军在丹徒方向决一死战之势。丹徒目前兵力薄弱,周郎将担心主公安危,因而紧急赶了回来。”
孙翊按了按自己有点发胀的太阳穴,朝向秦松道:“你说,吕布仅在曲阿一地便聚齐了万余大军。他最初渡过长江的也近是万人,他此刻在哪里聚齐这么多士卒?”
秦松微微苦笑道:“主公,您忘了。那些投靠吕布的山越,还是那些归顺吕布的叛贼,他们的数量可不在少数。但主公也不必太多担心,吕军在丹阳郡连续作战,本身损失也不在少数。目前兵力虽多,但成分太杂,且他们的忠诚度也很值得怀疑。所以,战斗力应该远远不如最初的那近万士卒。”
孙翊一拳砸向地上,怒声喝道:“秣陵是戴员那厮打开城门,宛陵又是妫览引吕布进入。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不是他们遭报应早死,我有朝一日一定让他们身不如死。”此时孙翊双眼微动,望向秦松道:“文表,他们以前是不是都是盛宪的手下?”
秦松点了点头道:“他们的确都是昔日吴郡太守盛宪的手下,但盛宪在他们投靠我军之前便因病去职,两者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孙翊脸露狠色道:“昔日,大哥在世之时,便说过盛宪此人在江东名声太大,不可不除。既然两人都是他的手下,他肯定也脱不了关系。我会去信一封给子布,让他处置盛宪,以震慑妄图谋逆之人。”
秦松连忙道:“主公,万万不可。正如你所说,盛宪此人名声太大,一旦处死他,难免会引起吴郡动荡。我看暂时派人将他收监,待我军击破吕布之后再行处置。如此一方面可以防止他谋划叛乱,另一方面对于其他心怀不轨之人,也是一个警告。”
孙翊沉思片刻,最终点头同意。他转向秦松继续问道:“文表,周瑜目前已经进入丹徒城了吗?”
秦松道:“尚未,他只是提前让一斥候送信前来。按照时间推算,今天下午时分应该可以到达。”
孙翊脸上露出一股冷笑道:“屡战屡胜,但是却将我大哥害死的周郎将要来了,我岂能不亲自前去迎接?文表,传令下去,让士卒用目前能采用的最高利益迎周瑜入城,我倒要看看他受不受得起?”
秦松皱眉道:“主公,这……”
孙翊冷声道:“你不是说他对我忠心耿耿吗?对待忠臣,特别是有能力的忠臣,我岂能不用尽各种方法招揽?”
秦松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面向孙翊拱了拱手,转身向屋外走去。
孙翊看着秦松远去的背影,端起桌上的肉汤一饮而尽。朝外大声道:“来人啊!马上给我将房内收拾干净。并派人通知众将,我要立即召开军事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