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身悬宝剑,拾阶而上,曲阿第一险峻的神亭岭在他到来之前,已经被张辽从背后偷袭而下。千余守军大部被俘,剩余人等朝曲阿方向逃去。曲阿守将此时才知道张辽的目的是在此处,连忙率部前去,欲趁张辽所部立足未稳,拿下神亭岭。但此时的张辽已经与曹性合兵一起,反而大破江东援军。
吕布刚刚到达,听闻这样的消息之后,欣喜万分,连夜向神亭岭攀去。看到张辽在不远处躬身侍立,他连忙快步上前扶住张辽双臂道:“文远,此次能如此迅速攻下神亭岭,你功不可没。待到拿下整个江东,你的职位必将更进一步。”
张辽拱手道:“多谢主公,但此次能成功渡过长江,并拿下神亭岭却并非属下的功劳。定公,还不上前拜见主公。”
吕布此时才注意到张辽身边站立了一个近四十岁的中年将领,只见他上前一步,朝向吕布躬身行礼道:“海陵布衣吕岱,拜见镇东将军。”
吕布“咦”了一声,定眼望去。吕岱身形不高,但却十分精悍。眉宇之间有股武将的特有的英气,而眼神坚定。以布衣身份面向吕布,却也丝毫不惧,倒有几分名将的气势。
张辽向吕布简单叙述了吕岱的整个表现。吕布听后,略微点头,朝向吕岱道:“吕定公之名在下早已耳闻,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反响。但某比较好奇,海陵是在广陵郡内,此刻正为孙氏所据。以你之才,如若投靠孙氏,必然也会受其重用。而你却为何选择我,并且设下如此大风险的计策?”
吕岱沉思片刻,拱手向吕布道:“启禀将军,属下之前却有投靠孙氏之意。而且就目前情况而言,将军实力比着孙氏仍差上许多。但孙氏极有昔日跟随孙坚的宿将老臣,又有跟随孙策打天下的猛士英才。如果我前去投靠,恐怕很长时间都会默默无闻。之所以投靠将军,是因为将军事业草创,正是需要人才之时。一旦立有大功,扬名之路也会快上许多。”
张辽与吕岱相处了一些日子,十分了解对方性格,直来直往,不会曲折。恐怕他会因此而得罪吕布,连忙朝向吕布道:“主公,定公他直言直语,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而且他确实具有大才,这点还希望主公能够明察。”
吕布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张辽不必多言。面向吕岱继续追问道:“你也知道我事业在草创之中,投靠江东阵营,虽然高升缓慢,但毕竟尚有机会。但是投靠我,一旦失败,你丢的可是身家性命。我看这个算盘,定公,你打的可不算好。”
吕岱脸上闪过一丝狡猾的笑容,向吕布道:“如此大事,吾岂能没有考虑?如若此刻孙策在世,当然会选择孙氏。而孙翊小儿,武不能震慑众将,文又不能折服众臣。而又缺乏容人之量,不能充分利用孙氏两代给他留下的文臣武将。而反观将军,最初实力远小于孙氏,但却步步为营,以小胜换大胜。如此下去,江东终有一天将归于将军。”
吕布沉吟片刻,暗想吕岱此人确实看的远。虽然功利心很重,但是人生在世又有几个人所求不是这些呢?只是有人说了出来,有人暗藏在心底。曹操的唯才是举招致多少人反对,但是这条政策又为他带来多少益处。
想到这里,吕布决定最后考验一下吕岱。直接撇开原先的话题,朝向吕岱道:“定公,是你献策攻下神亭岭的。下一步我军的目标就是曲阿,对于它,你可有良策?”
吕岱眉头微蹙,他知道吕布这是在考验自己。一个回答不慎,可能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化为乌有。不由得他不慎重对待,他沉思片刻,朝向吕布道:“将军,在吾看来,曲阿守军经过连番败仗,此时兵力尚不足两千。对于将军来说,已是囊中之物,取与不取已经没有多大分别。将军大可以将眼光放的更远一点,例如孙翊所在的丹徒。”
吕布低头沉思。虽然曲阿城高大,但不到两千守军。如果自己趁着胜兵之势,或许一天时间便可拿下。这的确不会产生太大威胁,但丹徒却有重兵把守,而且又是孙翊目前所在地,远非一个曲阿可比。他不理解吕岱为何将两者放在一起讨论。脸上略带疑惑,眼神示意吕岱继续说。
吕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曲阿面积不算很大,而且地势平坦,除了神亭岭之外基本上是无险可守,但它却是孙策的起源之地。昔日,孙策就是在此建立曲阿城,并以此为根基,东征西讨,最终据有整个江东。因而它对于江东来说,绝不是一座城池那么简单。依照孙翊的性格,他一旦得知曲阿被围,必定会全力增援,而那就是我军的机会。”
张辽望向吕岱,眼神中略带点惊异的问道:“你是说对曲阿围而不攻,然后以消灭丹徒援军为目的。”
吕岱点了点头道:“将军此刻兵力被长江隔成两段,在丹阳郡再无其他援兵。如若我们拿下曲阿,孙翊必然会死守丹徒。以将军目前的兵力,就算能通过强攻拿下丹徒,兵力损失恐怕也非将军所能承受。而如果对曲阿围而不攻,我军就可以凭借骑兵优势,不断消耗江东军数量。这对于目前的我们来说,无疑为最好的方法。”
吕布沉思片刻,最后点头笑道:“围点打援,攻敌之必救,这的确是绝佳的方案。伯平的陷阵营两日之后便可到达,在此之前,以我军目前的兵力暂时围困曲阿。文远,军尚有千余骑兵,暂时全部交由你掌控。遇到江东援兵,不必与之接战,只用采取骚扰战术,不断减缓其行进速度即可。待到我军援兵到达之时,再与其一决胜负。”
张辽拱手道:“诺!”
然后吕布转向吕岱道:“定公,你刚归顺我军,暂时就留在我身边,以方便我随时请教。职位吗?就暂领别部司马一职吧!以后有机会,再行升迁。”
别部司马职位不算太高,手下统辖也就数百人。但吕岱看重的却是吕布让之待在他身边,这样的信任却远非一般人可比。他连忙拱手道:“多谢将军厚爱,属下必当竭尽全力。”
孙翊自吴郡出兵,到此刻也仅二十余日,但他整个人却瘦了一圈。昔日豪情万丈出征,今日仓皇落败而逃。他对吕布的愤恨越来越深,而内心的执念却也越来越重。他阴涔涔的望向吴郡派来的使者,沉声喝问道:“你说孙暠他拒绝派出援兵?”
使者拱手道:“张长史将主公的消息传递给孙中郎,但他说此刻会稽山越****,实在派不出任何援兵。倒是二公子从自己治下抽出两千兵员,此刻已到达吴郡。三日之后,便可从水路到达丹徒。”
孙翊冷哼道:“两千兵员,能起什么作用?”
使者听完,脸色突变,额头之上顿时有两道冷汗留出。张昭派他前来之前,曾让他向孙翊详细叙说此刻会稽的严重情况。但此刻刚刚说到孙暠不愿派兵,竟然惹的他如此动怒,顿时也不敢往下说去。
秦松上前道:“主公,使者远来,我看还是让他先下去休息一下,稍后我们再议。”然后他悄悄向孙翊使了一个眼色。
孙翊会意,屏退使者,在场只剩下吕范、秦松和蒋钦三人。
孙翊怒声喝道:“这孙暠到底是想干吗?难道他真难造反不成。”
秦松苦笑着叹了一口气,上前将一封信递给孙翊,拱手说道:“主公,这是张长史让使者带给您的,这里面有会稽目前的详细情况。”
孙翊粗略看了一下,略带疑惑的问道:“孙暠他现在兵力已经扩充到一万两千,那山越才多少人,五千士卒足可平叛。他为何还说自己抽调不出多余的兵力前来增援?”
秦松眉头蹙起道:“主公,我看孙中郎的扩充兵力不是为了荡平山越,恐怕是有另外的心思。如果形势再对我军不利,他说不一定还真有可能走上您刚才所说的那条道路。”
孙翊脸色骤变,长久不语。他望向秦松道:“文表,那我们该怎么办?”
秦松拱手道:“主公此前派二公子前去会稽,此刻正好用他限制孙暠。二公子刚到会稽,手下兵不会太多,但却抽出两千士卒前往增援主公,足见其对主公忠心耿耿。主公可以借此机会,用高官、重赏笼络于二公子。允诺二公子今后掌管会稽军政大权,但前提是,他必须寻找机会剥夺孙暠兵权。如此,方可保会稽无忧。”
孙翊心中犹豫,他知晓自己二哥的手段,孙暠绝非他的对手。但孙暠自己都无法掌控,更别说自己那个能力比他强上许多的二哥。但此刻的他似乎也没别的选择,他突然想起一事,心中不禁暗自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如果你将来敢于反叛,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