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退到一旁,安静的看着眭固,等待他的进一步反应。
过了好久,只见眭固一拳狠狠的砸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之上。上面放置的茶杯随之一震,倾倒在一旁,茶水瞬时流了一地。眭固抬起头,吉安从那眼神中看到了无穷的恨意,怒吼道:“吕布此僚狡猾多端,不杀此人,我眭固誓不为人。”
吉安上前拱手道:“将军息怒,吕布收服马伦全军,又得青龙山贼众,实力大增。我们此刻应该速度调军前往城北,时刻监视吕布军营情况,以防事情生变。”
眭固脸色微变,心里吃了一惊,说道:“你的意思莫非是指吕布会冒险攻城?”
吉安道:“主公这点放心,我相信吕布不会蠢到认为凭借自己手下那点士卒就可攻下上党城。而且如果他真的有此打算,昨夜大火之时正是他最好的时机。但他却只是携带自己家属逃出城外,我想他此刻仍不愿意与张太守破裂。”
眭固听后心中大安,疑惑的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监视他做何用?”
吉安心中苦笑,没想到眭固刚说过的话转瞬间自己就忘记了。提醒道:“主公,您不是想杀吕布吗?属下认为此时正是最好的机会。”
眭固道:“老吉,此时吕布实力远比以前要强大很多,我还以为我们要暂避其锋芒呢?怎么在你看来来反而是机会。”
吉安淡淡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吕布实力弱小,只是依附于张太守,并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威胁,所以张太守太会任留他发展。但此时吕布实力瞬间增长了数倍,不仅是主公,我想张太守内心也一定感到了不安。如果将军,把这种不安无限的放大,我相信张太守必定会有所反应。”
眭固点头道:“你说的对。那你告诉我,我具体应该怎么做?”
吉安道:“此时河内有两股势力,一个是主公所领导的武官系,另一个是以杨丑为领袖的世家系。上次我们与杨丑已结成盟友,主公何不趁机上门拜访他,说服他和主公一起进谏张太守剿灭吕布,以觉后患。一旦张太守同意,剿灭吕布就是瞬间之事。虽然他军力此时大增,但大部分为新降之卒,完全忠于他的也只有最初的三千余士卒。一旦经受猛攻,内部肯定生乱,这就是我说的最好时机。”
眭固低头想了想,此时上党城留守的士卒大约在五万左右,而吕布带回来的不可能超过一万。灭了他对自己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只是当时没考虑到张扬对吕布的态度会发生变化。经吉安一提醒,茅塞顿开,心中大喜,连忙道:“好,我现在就去找杨丑,让他联系河内众官。”说着就向外走去。
吉安忙制止道:“主公稍等,属下还有一个提议。此次剿杀吕布的建议最好由杨丑提出,主公千万不要当这出头之鸟。”
“这又是为何?”,晆固想自己为河内武官的领袖,大部分事情都由自己做主,此时不出头似乎说不过去。
吉安道:“主公与吕布有隙,张太守心中是知道这点的。如果由将军提出,并有大量官员迎合,张太守认为主公公报私仇是小。一旦怀疑将军图谋不轨,后果将不堪设想。而杨丑本就是士族代表,实力影响都足够大,由他来说不仅会更有说服力,而且还避免引起张太守的怀疑。”
晆固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曲弯弯。心中虽有所不甘,最后仍点了点头,听从了吉安的建议。
张扬,字稚叔,云中人,早年以骁勇闻名于并州,曾和吕布同为并州刺史丁原手下。可是经历丁原被杀,吕布投靠董卓,特别是自己在匈奴单于处一年多的俘虏生涯后,性情大变。
这时的张扬已不是以前那个敢作敢为、骁勇善战的张扬。此刻的他仅是一个老好人,一个只求在乱世保全性命的苟活者而已。他在外四处结交势力引为外援,在内使众官相斗以保持自己的统治地位。唯一不变的是对往日的追惜,收留吕布的很大原因似乎就是对以前自己的怀念。
此刻他正端坐在大堂之上,手中把玩着吕布传来的信件,似乎下面众官的讨论都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河内司马薛洪看张扬良久无语,愤然向前道:“主公,吕布那小子太过无理。寄居河内而不思报答主公收留之恩,四处招兵买马。此次返回河内,竟然不经允许,擅自率兵直接返回军营。此举大有反客为主之势,望主公早而图之。”
“薛长史此言未免为虚,吕布返回军营虽未知会主公,但是他稍后就遣人送来书信解释自己所为。而且他此次剿灭青龙山贼众,劳苦功高。如果主公贸然下令拘捕吕布,恐怕会令众将士寒心”,主薄缪尚为张扬亲信,知道他对吕布的深厚情谊,况且当日正是他说服吕布前去青龙山。一旦事情有变,自己脸上也不好看,所以此时首先站出,为吕布辩解。
“缪主薄此言差矣!吕布原只有三千余士卒,如果没有主公让马伦率另外三千士卒相助,他岂能攻下青龙山?说到功劳,那也是我家主公的。而那吕布狼子野心,此时攻下青龙山不仅收服青龙山贼众,还顺带吞并了马伦的三千士卒。这等所为何曾把主公放在眼里。”,薛洪说话处处以为张扬考虑为先导,占据话语的优势。
缪尚脸色微变,但仍争辩道:“吕布统帅马伦军队的原因是因为当时马将军被贼军刺杀身亡,军内群龙无首,这才由他暂领全军。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无奈之举,缪主薄说的何其轻松。但是据回来的士卒传言,事实可并非如此。传言那次刺杀分明是吕布贼喊捉贼,马将军在他军帐内被杀,分明就是他所为。然后借机嫁祸于贼军以收服军心,好顺利掌控全军”。薛洪说的煞有其事,连张扬也停下手中动作,认真倾听。
杨丑在旁看张扬似有所动,此时出列道:“薛司马所言极是。吕布之徒,前为财权杀丁原于军帐,后为美色刺董卓于朝堂。奔出武关仍不思悔改,先依袁术,后从袁绍,皆为之不容,这才返回河内投奔主公。此等狼心狗肺之徒,难免一日会以怨报德,望主公早日图之,以绝后患。”
张扬沉思了一会,脸上表情变了又变,但仍然一句话也没说。
眭固心中早已不耐烦,此时看张扬如此犹豫不决,瞬间便忘记了吉安的提醒,上前一步说道:“主公,吕布虽然骁勇,但他手下士卒不是最近归降,就是新入伍的新兵。只要主公下令,我保证不用半日,一定攻下吕布军营,到时候一定查明事情真相。”
张扬狠狠的瞥了一下眭固,眼神之中带着无穷不满。
杨丑看到张扬脸色不善,心想眭固要坏事,连忙接着说道:“主公,眭将军虽说话直白,但他真是处处为您考虑的。如果给予吕布一段时间,他定然可以把手下所有士卒军心归附。且他英勇善战,一旦图谋不轨,恐怕到时候河内就要易主了。此时趁其军心未稳,剿灭吕布,可以将我方损失降到最低。”
张扬听后,叹息一声道:“我深知诸位所言非虚,但昔日在并州之时,吕布对我有救命之恩。且我刚从匈奴于扶罗逃回之时,身边一无所有,那时正是吕布向董卓举荐我。后来天子下诏封我为建义将军,领河内太守。今天我所得来的一切,都与吕布有莫大关系。现在他走投无路,前来投奔于我,于情于理,我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因一点威胁而治他于死地呢?”
杨丑听完,顿生不满,心想在乱世之中张扬还这么东考虑西考虑,怎么可能有所成就。但表面仍强压着自己怒气说道:“主公高义,但是现在天下大乱。怎么可以为了这些许小恩而犹豫不决。况吕布手下多猛将,如能收服,再以河内为基础以征天下,何愁大业不兴。”
杨丑心中恼怒,语气之中也带着一股教训的口味。但那也只是代表了自己的愿望,他一直想找一个胸怀壮志的主公好实现自己心中的志向,但是他忘了此时的张扬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果然,张扬听后完全无动于衷。
众人接下来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好久,仍是最终仍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
张扬心中烦闷,双手紧紧按在自己太阳穴上,慢慢的揉动。说话让他们小声点,但是气氛的热烈使众人根本没听到他的话语,整个大堂之上乱糟糟的,使他内心的烦闷更深了一层。
此时众官队伍之后,一人越众而出,拱手向张扬方向行了一礼,声音无比洪亮的说道:“属下董昭愿为大人解此困境”。
众官听后,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扭头向后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