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钦到达江都之后,汇聚到这里的江东军数目已接近两万,再也没有被攻破城池之虞。
占据数量优势的孙翊终于也忍耐不住,指挥大军开始了反攻。宋谦、全柔率领五千步卒从江都城出发,猛攻纪灵大军左翼;而蒋钦则率部进入淮河,以强大兵势威胁纪灵右翼大军;孙翊以韩松为军师,自率中军一万直逼纪灵中军。
此次他前来围攻江都,所携水军只有廖化治下的一千之众。无论是兵员素质,还是士卒数量,都远不如蒋钦所率的五千水军。为了防备被江东水军从水路偷袭,纪灵后撤十里。在海陵县附近筑垒坚守。
江东军虽占据数量优势,但吕军却占据地利。孙翊指挥士卒猛攻数日,损兵数千,但纪灵却始终坚守营垒,死战不退。
最终,孙翊首先忍耐不住,命令蒋钦趁着夜色从敌军后方上岸偷袭。但是此举却被张辽从后方派来的两千步骑所发现,虽然有惊,但好在无险。双方大战一番,谁也没有讨到丝毫便宜,各自退兵散去。
亲率优势兵力,猛攻数日,却没有丝毫进展。这样的平局,无疑是孙翊所不能接受的。他恨不得亲自上阵,感觉就算战死,也远比现在这样的折磨更好。
他立于阵前,看自军一次次败退而回,且每次损兵都不在少数。双眼睁的滚圆,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杀气。
秦松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已经落山,再有片刻,便会完全天黑。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上前朝孙翊拜道:“主公,这天马上就要黑了,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此强攻也不是办法,我看还是趁早鸣金收兵,与诸将商量一下我军下一步的进军计划吧!”
孙瑜也开口道:“主公,秦军师所言极是。如此白白损耗士卒,终不是明智之举。虽然我军没有击破敌阵,但想来此刻对面的吕军也不轻松。召回众将,或许他们有击破敌阵的方法呢?”
孙翊虽然冲动莽撞,但他并不愚笨。听到两人都如此说,他知道是军中大部分将士应该同样有入席的想法。他沉思片刻,最终下令道:“让他们都回来了,通知各路主将来主帐商议军情。”
孙翊闷坐在主座之上,一声不吭,任由秦松安抚众将。
连日交战,虽然损失不算很大,但这样的战局显然不能算作胜利。秦松搜尽脑瓜,尽力想着用较为中和的词语来鼓起士气。但最后发现,自己能找到的词实在有限。
“诸位将军,自我军出战之后。敌酋吕布便远遁后方,退守营垒,不敢与我军直面交战。今日能获取如此有利局面,一方面得益于主公英明、士卒用力;另一方面是因为诸位将军指挥得当,英勇善战。某在这里与诸位敬诸位一杯,聊表心中敬意。”
说完微笑向周围众人举杯庆贺。宋谦、全柔、蒋钦脸上虽然俱尴尬之色,但最终仍是端起了桌上酒杯。
秦松不仅不是笨人,反而十分聪明。他心中知道此刻士气本就低落,一味追究责任反而会使将士更加离心。他如此说话,虽然有恭维孙翊,甘当小丑之嫌。但是却能使众人暂时忘却眼前的失败,以更高的热情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孙翊已提前知道秦松所为,听到这里。也不好再向众人展现自己的那张苦瓜脸,他尽力在嘴角挤出一丝笑容,也向众人举杯庆贺。
秦松看到自己效果已经达到,沉声向众人道:“虽然我军此刻完全占优,但毕竟敌酋未灭。接下来是诸位努力立功之时,也是为大公子报仇之机。希望诸位用心用力,待到大战之后,我们返回江东,再让主公设大宴为我们庆贺。主公,你说是吗?”
孙翊听秦松把话题转给自己,微微一笑,向众人道:“何须要回江东庆贺,之后我们踏破吕布,我在寿春城中为诸位设宴。”
秦松听孙翊瞬间明白了自己语中之意,心中暗暗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股满意的笑容。
宋谦性格刚烈,心中没有那些弯弯曲曲。首先向孙翊拱手道:“属下愿为先锋,率手下三千之众,为主公平定江淮。”
“好!宋校尉有如此雄心,实乃我江东之福。”孙翊由衷的赞叹道。
全柔心思缜密,他虽然了解秦松所为是为了鼓舞士气。但是他也真的害怕孙翊一冲动,瞬间不顾后果将全军将士全部压上。但他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知道孙翊历来是我行我素之人,很难听取别人的意见。
他犹豫片刻,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但蒋钦却不会考虑那么多,他抬头望向孙翊,提醒道:“主公,踏破吕布,吞并江淮。那是以后之事,我们大可以留作将来再做考虑。但目前吕布坚守营垒,不与我军交战。一旦久无战果,必会影响我军士气。属下感觉,这才是我们首先应该考虑之事。”
孙翊眉头皱了皱眉,脸色顿时变的有点难看。
秦松看孙翊脸色微变,嘴角抽动了一下,连忙上前向孙翊道:“主公,蒋校尉性格谨慎,讲究走一步看一步。况且,我们此次召集诸将前来,不就是为了找到应对之策吗?我们何不听一下蒋校尉的意见。”
孙翊脸色稍解,沉声向蒋钦道:“蒋校尉何有何良策?”
蒋钦沉思片刻,最终向孙翊道:“主公,属下这两天一直在观查吕军所在的营垒。它们不仅高度远超平常的营垒,防御设施也十分周全,垒上的各种劲弓强弩更是不计其数。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仓促建立而成,反而像是……”
蒋钦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反而像是早有预谋。”
“哈哈”孙翊尖利的笑声,在帐内响起。“蒋校尉,你是说吕布提前就修筑营垒,只是为了引我们前去进攻。你不太了解情况,我不怪你。宋校尉,你给公奕讲一下他来之前,我们和吕布大军在江都城外的攻防情况。”
宋谦脸色倨傲,先是朝孙翊拱了拱手,然后朝向蒋钦道:“蒋校尉,江都城中本有士卒五千,我坚守三日,死伤大半。后来全县令来援,主公来援,在江都城中的守军逐渐增多。就是那时,吕军面对如此的局面,仍旧强攻了半月之久。我不敢说他们死伤殆尽,至少也算是损失惨重。如果像你所说,他们是早有预谋,为何不早日退回营垒,反而在江都城外与我军死磕?”
孙瑜点了点头,也朝向蒋钦道:“公奕,宋校尉所皆为事实,这点我可以作证。如果说吕军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是为了谋取江都,而只是为了将我军引到那里。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奇怪,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蒋钦坚持道:“属下只是感觉有那种可能。周郎将以前曾对我说,吕布谲诈。无论何时与之对战,都必须怀有十二分的小心。我只是在想,吕布是不是有更大的阴谋等着我们上钩。”
“够了!我看周瑜是被吕布吓破了胆。什么谲诈?他只不过是小人暂时得志。让周瑜好好给我待在豫章,看我击破吕布之后,他还有什么话说?”
蒋钦张了张嘴,脸色十分看到。他说出周瑜,本想使自己的说法更有说服力,但忘了孙翊对于周瑜的深深敌意。此时,看到孙翊突然发怒,心中十分后悔。
秦松“咳咳”了两声,向孙翊道:“主公,蒋校尉也是为我军考虑,您就不要再生气了。实际上,属下倒认为蒋校尉所言,或许真有几分道理。”
孙翊怔了怔。“文表,你支持他刚才所说。”
秦松拱了拱手道:“主公,属下在丹阳郡有几个旧友。不久前,他们前来军中拜访我,说现在丹阳附近曾出现过大量吕军斥候。今日又听到蒋校尉的话语。心中不禁暗想,莫非吕布真有从历阳进军丹阳郡的打算。”
秦松的确有考虑过吕布有可能进军丹阳,但又考虑到渡江种种困难。他最后基本上已完全放弃了这种想法,直到又收到周瑜的来信,那种想法又再次涌上心头。
但是他有深知孙翊的性格,不能在他面前提起周瑜。因而他只能假装是自己旧友带来的消息。
孙翊笑道:“怎么可能?且不说丹阳军骁勇善战。就是长江之上还有周泰的五千精锐水军,就靠吕布手下那点水军杂鱼,他们怎么可能成功渡江。况且,纪灵、张辽、连同他自己都在这里,难道他想倚仗陈宫和高顺统领大军渡过长江。”
秦松眉头皱了皱,心中虽然仍然有所疑虑,但孙翊所说也有道理。吕布和他的赤兔马确实一直在营垒中,这是很多将士都亲眼看到的。如果大规模的行军,如果吕布不亲自前去,这个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孙翊看秦松沉默不语,更觉得自己说的十分在理。朝向蒋钦道:“公奕,如果你不想进攻营垒,我就交给宋校尉、全县令。你大不用找如此拙劣的理由推诿。”
蒋钦脸色通红,自从投靠孙策之后,所有人都因为他的骁勇善战而对之礼敬万分,哪里受过如此的当面侮辱。他剑眉高竖,怒目向孙翊道:“主公如此认为,属下无话可说。但是请主公明日遣我前去,这先锋之将我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