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象听袁术到此刻还对袁绍有如此的愤恨,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道:“主公,这样的愤怒早已使你丧失了理智。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冲动会最终害了您,将来有一天,您一定会为自己此时做的决定后悔的。”
袁术冷笑道:“后悔,我要后悔什么?到目前为止,这是我感觉自己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而且我不仅要做这个皇帝,还要做的像模像样。宫殿要比在许县那个大,穿的要比他好,吃的也要比他香。我要让天下之人明白,我才是真正的天子,那一个才是冒牌货。”
闫象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主公,既然如此,属下也就不再劝你了。好歹我们主仆一场,只希望接下来给你说的这些建议,能让你的梦做的长久一点。”
袁术笑了笑道:“闫老,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不管的。”
闫象苦笑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说完这句话,闫象好像整个身体被抽空,感觉顿时好像苍老了十岁,身体不由自主的咳了起来。
袁术满脸担忧,连忙上前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闫象咳了一阵,摆手示意袁术自己没事。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道:“主公,此时江东的孙策可有任何异常举动?”
袁术听闫象此问,顿时大怒道:“孙策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枉费昔日我如亲生儿子般对他。在我称帝之前他还来信劝阻。但被我拒绝之后,他竟然直接宣布与我绝交。并去信劝说吴景、孙贲二人与我决裂,今早得到消息,两人此刻已经前往江东。”
闫象苦笑一声道:“果然如我所料。主公昔日待孙策确实不薄,但是其志向非小,不是主公您所能控制的。如果主公不称帝,他至少暂时不会脱离主公。此刻主公却给了他一个脱离自己的最好理由,为天下大义舍弃您的恩惠。这样不仅不会受人指责,反而还会受到朝廷的赏赐。此时广陵和江东已非主公所有,主公应及早派人进驻丹阳,防止孙策北上,以免我军后方不稳。”
袁术点了点头道:“闫老放心。我已经下诏封丹阳地方势力祖郎为丹阳太守,令之联系江东山越共同对付孙策。而且此时刘繇旧将太史慈收拢残兵占领泾县,孙策短时间内应该自顾不暇,不可能率军北上。”
闫象微微一笑道:“看来主公称帝也并非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这官职可以随主公心意,任意派发。但是,此刻这么做还远远不够,二人势力都太过弱小,不足以对孙策形成太大威胁。主公还应立即派人深入海西,说服陈瑀联系刘繇、王朗二人的旧部,兴兵讨伐孙策。”
袁术心中疑惑道:“陈瑀一直对被我击离扬州愤恨不已,在这个时候,他岂会帮我?”
闫象道:“主公想多了。他这么做,不是在帮您,而是帮他自己。他身处海西,地域狭小,一旦孙策得势,首先要灭的就是他这股势力。而且他手下士卒多为水兵,就算率兵北上,在我军处也讨不到任何便宜。相反,如果他攻打孙策,一方面可以将刘繇、王朗旧部收为已用,另一方面一旦胜利,又可以完全占据江东。陈瑀一介书生,虽然领兵之能不行,但是眼光还是有的,他断然不会看不到这点。”
袁术听后,低头沉思片刻,深深的点了点头。
闫象看袁术已然认同,继续说道:“主公放弃寿春,而直接选择定都下邳。虽然此举可以昭显您西进中原的决心,让众将士心归。但此地终非寿春,主公所立根基不稳。主公万不可在短时间内选择主动出击,否则必将大败。如果主公能静下心稳定心绪,小心经营徐州。让百姓安居,使流民来投,慢慢稳固根基。凭借扬徐二州,一旦天时有变,主公说不一定真的还有一丝称霸天下的可能。”
袁术心中暗想,我此时贵为皇帝,首先要做的是安抚的是手下将士,怎可为了一介贱民而做如此考虑?但他看闫象一脸期待的样子,最终没有忍心说出。望着他深深点了点头道:“闫老放心,此等良言,我必当遵从。”
闫象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继续说道:“陈登、陈群二人都是有大才之人,但他们未必真的心向主公。尤其是陈登,他为主公谋划之计,看似完美,但有些地方根本经不起仔细推敲。主公对之可用,但万不可完全轻信于他,否则必后患无穷。”
袁术撇了撇嘴,一脸不信的问道:“闫老,你对元龙为何有如此大的偏见。虽然他之前和刘备关系甚好,但此时刘备已逃亡荆州,此时他除了忠于我,还能忠于谁?我看,这个是闫老你自己多虑了。”
闫象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不禁问问道。“陈登啊,陈登,你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魅力。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便能让主公如此信任。”
闫象心情失落,但他知晓袁术性格,如果自己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恐怕他再难听下自己其他进言。于是转移话题继续说道:“主公,我言尽如此,多防备一下总不是什么坏事,总比将来后悔要强的多。另外,属下还有一个建议。此时吕布占据汝南,和主公在南、东两个方向对曹操形成包围之势。且他与曹操关系历来不好,主公完全可以将之结为外援,共抗曹操。吾闻吕布有一女,而主公又有一子,如果能结成儿女亲家,此事对主公将大大有利。”
袁术喜道:“闫老此言极是。如果真能如此,两边形成犄角之势,又何惧曹操?”
闫象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主公,徐州此地易攻难守,且人心不齐,远非我军根基之地寿春可比。主公如果将来一旦发现情形不对,应立即率众撤军扬州,万不可因恋战而坐失良机。回到寿春以后,紧守门户之地,如此至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只要根基之地还在,一切都还有机会。”
袁术哭丧着脸,抱怨道:“闫老,你这怎么从来就不盼我一点好呢!这还未战呢?你就料定我必败。况且徐州乃我率众将士千辛万苦奋战所得,又是我进军兖州的跳板,怎可轻易舍弃?”
闫象苦笑道:“以前失败的次数多了,未免心中留下阴影。我也希望是我预测失误,主公您能永远好好的。只不过形势有时实在太过不好预测,主公还是及早想好退路为妙,而且那也是最终最差的选择。另外,说到底,你和本初终为兄弟。如果将来主公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完全可以前去投奔于他。本初虽历来对您轻视他表示不满,但说到底他是个念旧之人。如果主公做的不很过分,他完全可以允许您做个富家翁的。”
袁术冷笑道:“闫老,你多想了。我就是战死沙场,也不会前去投靠那个庶生贱子。”
闫象听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主公,这天下的大势就如一盘宏大的棋局,每个人都在其中搏杀,能坚持到最后的就算胜利。一切都不应该因自己好恶而论,而处处应以利益为先。主公您历来聪慧,但就是这性格太过恣意妄为,否则真的可能成就一番大事。”
袁术听后,随口说道:“闫老,人生在世,应以自己逍遥为尊。岂能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放弃自我性格,而且有时候就算如此做,也未必就能成功。得意尽欢,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万不会去学那袁本初,想称帝心中不敢;不称帝,又不甘心顺顺从从当大汉的臣子,最终必将一事无成。而我就想做自己想做的,拿自己想拿的。”
闫象愣了愣道:“主公,人在世上总是存在各种限制,做自己想做的,听起来似乎很轻松。但你是否知道,很多时候做了未必成功。反而有的人不立即去做,等到积累够了,有的时候反而水到渠成,不自觉的成功了呢?”
袁术嘿嘿一笑道:“闫老,你是明白我的,我可没有那等待的耐心。而且自小我便知道,什么东西只有首先提出,才能获取最好的,否则留给自己的只能是次一等的。而且从小到大,我想得到的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这次也不例外。”
闫象听后,苦笑道:“主公啊!你这四世三公,袁家嫡长子的身份,在太平之时,每个人都会给你面子。但是身处乱世,更多的却是靠自己的能力。这些身份虽然给你提供了很多便利,但最终也完全害了你。你的旅程太顺,顺的有点让你无法认清自己的致命弱点。”
袁术笑道:“谁知道呢?反正这样的性格是变不了了。”
闫象便摇头便叹气,终于放弃了劝说袁术。
闫象在床上躺了两月之后,最终病死榻上。此后,再也无人敢劝说袁术。他首先大兴土木,在下邳建起了豪华的宫殿,从民间选取嫔妃无数,以充实后宫。而且大肆征兵,军粮不够,就以劫掠百姓为生。
在他的腐败统治下,徐扬两地百姓民不聊生,许多地方人烟断绝,易子而食成为常态。为了获取军粮,袁术完全不顾闫象不能随意出兵的临终之言,贸然率部进攻陈国,最终诱杀陈王刘宠和陈国相骆俊。而两人俱有贤名,深受百姓爱戴,且在朝廷之内,威望甚重。袁术此举,等于与朝廷完全决裂,与曹操的大战也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