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辟这几天都在紧张不安中度过,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自己派出的几股轻骑都完全没了消息。他感觉自己好像上了当,但是他又害怕此刻自己一旦出城,就会像何仪一样被吕布所击杀。汝南高大的城墙保护了他,但也限制了他,让他在惊惧中变的犹豫不决。
一夜无眠,好不容熬到早上,困意不断袭来,刘辟终于忍耐不住,缓缓进入了梦乡。但还没等他休息一会,一阵紧急的敲门声又将他吵醒。他心烦意躁,朝外大声喝道:“谁在外面争吵,给老子滚进来。”
龚都跨门而入,脸上满是惊恐。没有丝毫停顿,他直接朝刘辟喊道:“老大,不好了。汝南城被吕布大军包围了。”
“什么?”刘辟听后,脸色大变,连靴子都没来得及穿便朝外面跑去。
龚都在后面大喊道:“大哥,靴子,靴子……”
刘辟边跑边穿靴子,动作很是滑稽。
等到他上城之后,定眼向外望去,面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最前方是千余铠甲鲜明的陷阵营士卒,在他们后面紧跟着的是手持长弓劲弩的两千弓兵,最后方则是六千严阵以待的步卒。三千骑兵分裂两旁,而此刻完全听不到马嘶之声,可见对方军容之整。在队伍的最中间,一个吕字大旗迎风招展。对方虽说只有万余人,但那气势丝毫不逊于十万之众。
刘辟正在惊奇中,突见对方队伍向两边闪开,在中间空出一条大道,一骑从中直奔而来。刘辟身边士卒连忙举起手中弓箭,但那将在离城墙五十步之时便已停下,接着用力一抛,一个黑色包裹顿时被扔到城上。
那将立足大喝道:“我是吕将军帐下都尉许褚,特前来通知汝等。何曼已经被击退回颍川,而黄绍、何仪两人尽皆被杀,那里面就是他们两个的人头。此时汝南城已是一座孤城,我家将军有好生之德,不愿城破之后玉石俱焚,给予你们一天考虑时间,是战是降,还请将军仔细考虑清楚?”说完许褚拍马便离开了当地。
刘辟听完,脸色大变,此时他才完全明白自己真的是上当了。吕布根本就没有先进攻汝南的打算,他的目的只是将自己限制在汝南城中,而趁机攻灭其他黄巾势力。此时虽然已经知道,但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外援断绝,自军困守孤城,对于打败城外这支大军,他是想都不敢想。
此时突然传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刘辟身体颤了颤,朝尖叫声源处望去。正看到许褚抛上来的那个包裹里面滚出两个滚圆的头颅,正是何仪和黄劭。只见他们双目圆瞪,似有无穷的怨气,而颈下则不断有鲜血流出,一眼望去,很是恐怖。刘辟脸色一寒,完全不顾追过来的龚都,扭头便向下走去。
吕布看话已经被许褚带到,转向身旁的陈宫道:“公台,你觉得刘辟会选择投降吗?”
陈宫沉声道:“我看很难。刘辟此人既然能能汝南横行这么多年,肯定有一点过人之处。绝不可能不经一战就选择投降。”
吕布皱了皱眉头道:“这就难办了。一旦他死守汝南城,我军在缺少攻城器械的条件下,想要攻下必然要耗费一段时间。我就害怕曹操如果这段时间返回,局势对我军将会十分不利。”
陈宫笑道:“主公放心,无论刘辟怎么抉择,五日之间,此城必破。”
吕布听后,双眼一丝亮光闪过。他深知陈宫从不打诳言,笑了笑道:“公台,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具体的破城方案?”
陈宫点了点头道:“我之前让主公送去黄劭、丁仪二人人头,一方面是为了震慑敌军,另一方面是为了让刘辟觉得我军对此城势在必得。之前,前往汝南的几批黄巾军已让刘辟相信我们人数至少也有数万,他断不敢出城与我军决战。而且他此时也知自己外援被断,再加上我军看起来势在必得。他肯定会意识到自己坚守无望,在这个时候,主公以为他会如何举动?”
吕布沉思了道:“公台,你是说他会出城突围?”
陈宫摇了摇头道:“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方案,因为他在城上看到了我军的三千精骑,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轻易出城。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能突围出去,也很难逃脱我军骑兵的追杀。因此今日我给他留了一个小小的生机,如果刘辟不是太笨,应该就能意识到。”
吕布心中疑惑,问道:“你今日让许褚带去的那些话,莫非还有别的意思?”
陈宫点头道:“所有的话语都在向刘辟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我军正在等他决定是否投降?他肯定会以为在这个时刻,我们防范必然松弛。如果我所料不错,今晚他必然出城偷袭我军。而且就算他不出城,只要再等上几天时间,城内士气必然低落。到那个时候,将军暗藏在城中的五百黄巾军不是就可以发挥作用了吗?”
陈宫所说的那五百黄巾军是他从那群俘虏中挑选而出,暗自潜入汝南城的。就是为了在自己攻城不利时,趁乱打开城门。因为他们之前本就是黄巾军,在城中都有熟人,因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想到这里,吕布笑了笑道:“听公台你这么一说,看来此战确实有备无患了。那我们这就下去准备,今晚就给刘辟来一个绝无仅有的欢迎仪式。”
陈宫赞同的拱了拱手。
回到住处,等到心绪平静下来,刘辟心中很是不爽。再怎么说他自己也是统领五万余大军的黄巾首领,没想到却被吕布万余军队吓成这样。他心中虽有归附官军的心思,但是就这样不战而降,他自己确实拉不下那个面子。而且如果让手下士卒知道自己怂成这样,以后还怎么统兵?但是如果选择抗争到底,看目前的这种局势,自己也许就是下一个何仪或者黄劭。他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这一线生机是福是祸,他自己也说不清。他首先应该找一个替死鬼替自己去探查一番,龚都是自己兄弟,肯定不行。他想来想去,从中挑出了张刚。张刚本就是何仪的手下,有一点武勇,也有一点领兵之才,应付这点事应该可以。而且就算死了,也不会觉得十分可惜,反正也不是自己的手下。
想到这里,他急忙忙的找来龚都、张刚。看到张刚走进院内,他满脸带笑,言语之间充满从未有过的热情。“张兄,你来了,请坐,快快请坐。”说完亲自将张刚迎进屋内,并主动将席间的主座让给了张刚。
张刚在何仪那里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小队长,何曾受过如此的欢迎。心中大喜,暗想自己的才能终于被人发现了,自己的春天马上就要到了。他连忙拱手向刘辟表明自己的以前的崇拜之情,话语间满是怀才不遇的悲伤和遇到明主的欣喜。
刘辟一边回礼,一边呵呵大笑,对他所说的满盘接受。接着又大大赞扬张刚一番,极言自己对于张刚武勇的赞赏和重视。
等到酒酣半饱,刘辟突然开头道:“张将军如此的武勇,怎能浪费。这首战的大功,今日我可就全权让给贤弟你了!来,我们继续喝。”
张刚此时已是微醉,打了个饱嗑,闭着眼睛,下意识的说道:“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这首战之功……”
“什么?首战……之功”张刚的酒顿时醒了一大半,惊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刘辟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沉声说道:“将军,何必如此激动?这首功谁也抢不走,就是你的。我手下那几个草包,竟然也想要出城突袭吕布。他们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哪一点能和将军相提并论。所以,我一概拒绝,并且明确告诉他们,将这首战之功就是你张将军的。”然后他转向龚都道:“龚都,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龚都正在专心致志的啃一个鸡腿,听到刘辟突然叫自己,含糊不清的应道:“是……是是”
张刚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双唇道:“将军,这样的重任,属下能力低浅,恐怕难以完成,还是交由别人吧!”
刘辟嘿嘿一笑道:“谦虚,谦虚。以张将军的本事,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此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今晚就由将军领兵五千,龚都率军一万在后面为你助威。一定要杀吕布个片甲不留,到时候回来,他们都是你的部属。”
张刚此时有苦难言,自己刚才醉酒说话太满,不知不觉进入了刘辟的圈套,现在想要推托却已经晚了。况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自己强作不应,惹恼了刘辟,恐怕此刻也许就要人头落地。虽然刘辟显然是让自己前去探路,但是五千士卒,加上在后面的龚都的一万士卒,人数也算不少。如果吕布真的没有不备,这件事也完全有可能成功。而且如果事成之后,自己能统帅这五千士卒,那直接等于自己升了好几级。
想到这里,张刚定了定心神,望向刘辟拱手道:“将军放心,我一定帮你办成此事。”
刘辟大笑道:“好!一旦此事成功,那张兄就是我和龚都之外的第三人。从此之后,在汝南再无人敢于欺辱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