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子......若不是因为弑天,我们会成为好姐妹的不是么?”她惨然地笑着,“我真傻,我以为拆散了你们,弑天就会属于我.......我抢了你的洞房花烛,我将你们的行踪出卖给鹿青崖.....可结果呢?弑天变成了一个我都不认识的人,残忍、无情、笑起来像要杀人。”
“你怎么会流落在这里?难道,他不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我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这些日子的疑问。
“我怎么敢告诉他?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无论是我,还是孩子,都不能活的!以他此时的性情,他若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会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扔进大海里去。到那时,孩子是保不住的。所以,在我得知自己身怀有孕,就跑出小桃源,随着一支商队流亡,也是机缘巧合进了这于世隔绝的雪山深处,想在这里将孩子安全生下来,便送给别人,断然一世不能再见他的父亲的。”
我不由低下头去,我们三人这场孽缘,终究没有一个胜利者。
“其实,你爱的是洒脱不羁赤天羽,我爱的是冷酷小圣主司空弑天,我们爱的明明是两个人,可惜,他俩偏偏就是一个人,你说,这是上天给的什么缘分?”莫红伞的眼泪还在流,我伸手帮她擦着。
“皇甫公子,和你,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会有好报的。我本来打算召唤鸽子送信,让弑天杀了你们,我戴罪立功,也许可以保住我们母子的命,甚至梦想着弑天会因此真的接受我,我很卑鄙,是不是?”她开始抽泣,美丽的眼睛因憔悴而越发大了。
“你没有错,你只是爱得太执着,其实,我也一样。”看着她的眼泪,我不由鼻子也一酸。
“你恨我么?”莫红伞忽然握住我的手问道,“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你恨我,你也应该恨我。”
恨,有什么用?此时,如何还恨的起来呢?
“我恨过你,但那都过去了。你看看这两个小东西,谁看见他们,都会满心是爱,谁还恨得起来?”我也握住她的手道,“好好养身体,一切都会好的。”
“玄裳。”皇甫皓月的声音传进来,“粥熬好了,你端进去吧。”
我出门见皇甫皓月汗水与烟灰满脸的狼狈样子,不由笑了,想他本是很爱干净的人,就抬手用袖子替他擦了擦脸,他也笑了,“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笑?”
我摇头,伸手去端那粥,他却拦住我,随即拿一块破麻布递给我道,“小心烫。”
我端起粥想进去,皇甫皓月道,“我能看孩子么?”
我沉吟后低声道,“大概不方便吧。”
谁知莫红伞道,“没有那么多忌讳的,若是皇甫公子不介意,请进来吧。”
皇甫皓月温言道,“我只看一眼。”随即跟我一起进去,莫红伞围着被子半卧,孩子就在她身边,皇甫皓月探头一看,谁知那男孩子却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这孩子看我呢。”皇甫皓月惊喜道。
莫红伞道,“看来,这两个孩子与你们夫妻有缘,不如你们给他们取个名字吧。”
夫妻?这么一说,让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恰在此时,我听见门外一阵喧哗,“在里面呢,儿子,你可要小心些!”
是那老婆婆把儿子领回来了。
我和皇甫皓月立刻迎了出去,那老婆婆见我们的模样,立刻站在儿子身后,那后生二十多岁,生得粗壮有力,手里握着一把柴刀,虎视眈眈的。
“你们敢欺负我娘?”小伙子气呼呼地挥舞着柴刀。
“这位兄弟你可能误会了,我有个妹妹要生产了,借你们的屋子一用,也许是我们语言不当,让这位大娘误以为我们是强盗。”
他彬彬有礼的话语,母子两个倒是面面相觑,那老婆婆还道,“那生完孩子可是要补一补的,这个你们年轻人不懂,我去看看。”
如此淳朴的母子,让我们心里很高兴,急忙道,“有劳大娘了!”
老婆婆进屋去侍弄莫红伞,也很喜欢那对孩子,口中不断地夸着,“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见过出生就这么干净、机灵的孩子,真是面团捏的、白玉雕的,这位夫人哪,你可是有福之人哪。”
莫红伞也幸福地看着孩子,笑了。
过了一会儿,莫红伞叫我进去,她从怀里磨了半天,才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只精致的玉扳指,通透血红,很小巧,却似乎是孩童的东西。
“你看,这是我最珍惜的东西。”她指着扳指上的一朵桃花,仔细看去,花蕊处是一个“天”字。
“这东西跟了我有十五年了,我喜欢弑天也十五年了。”莫红伞目光如水地道。
“那时,我九岁,弑天十岁,我和他的生日却是同一天,三月十五。圣主得了一块赤血玉,便给我俩都做了一只扳指,他的是一个‘天’字,我的是一个‘伞’字......可惜,生日当天,我不慎摔坏了自己的扳指,哭得伤心欲绝,弑天便将自己的扳指送给了我。”莫红伞幸福地望着外满,似乎看见了当日的情景一般。
“我当时分外珍惜,便对弑天说道,只要我不死,这扳指此生绝不会离开我的,弑天却有些不以为然地劝我道:不过是个玩意儿,身外之物,弄得死啊活啊,没意思......虽然他这样说,但我却从此没戴过这个扳指,只是贴身装着,放在心口。”说完,她将那扳指再次握在手心,眼泪如泉水般涌出来。
“别伤心了,你们已有孩子了,他做了父亲,就算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他也一定会珍惜你的。”我有些艰涩地说道。
“不会的,”莫红伞摇头道,“我太了解他了,他并不爱我,若是知道我和他有了孩子,他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我有一种预感,我会死在他的手里的!”
话音未落,那扳指却清脆地响了一声,从中间断了,恰好那桃花裂开了。
那一刻,我的心都咯噔一声。
“裂了?裂了好,”莫红伞苦笑着,随即从一边摸索着找出了两根红绳,将那两半的扳指分别系好,绑在孩子的脖子上,“这样正好将这东西给我的孩子......玄裳,你可否答应我,若我一天不在了,这两个孩子你要视若己出,好好照顾他们?”
我急忙道,“你干嘛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你答应我吧!算我求你!”
我要对她许诺吗?这一生我对别人许下的诺言太多了,辜负的诺言也太多了。
只是,莫红伞的神色让我无法拒绝,只能点头。
那一刻,我也有一种很忐忑的心情,有一种悲凉的预感,而莫红伞自我答应了她,反而平静如水,整个人似乎淡然从容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