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让我觉得心碎,那是一个孩子,她有什么错?!上一代的恩怨与争夺,为何要强加到她的身上?!
“九哥......”我艰涩地叫他。
“你叫我什么?这么没规矩,你该叫我,城主!”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城,城主,你放了她吧,她只是一个孩子。”我觉得自己的语气无比可怜。孤单地立在那里,仰视着鹿青崖,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卑微。心里一个声音在回荡:你不该回来!
“你还是那么好心!”他冷笑,随即拿开了那只踏着孩子的脚,那孩子踉跄着站起来,我这才发现那铁链声音的来历-----那是绑在孩子脚上的。
“姑姑,姑姑!”孩子蹒跚地拖着铁链向我走来,张开手臂似乎是要求救。我本能地急忙向她走去,就在我离孩子还有不到五步远的地方,鹿青崖忽然一抖手拉紧了手里的铁链。
哗啦一声,孩子幼小的身子立刻摔倒在地,我惊叫一声想上去扶她,但鹿青崖已快速将孩子拖回自己的身边。
孩子在冰冷的地面上拖行着,还拼命地用手抓地面,大声地哭喊着,“姑姑,救我,救救我,姑姑!”
我快步要过去,鹿青崖高声喝道,“你给我站住!你要敢碰她,我立刻杀了她!”
我赶紧站住了,孩子已经回到他的脚下,被他再次踏住,因为他刚才的高喝,孩子已经不敢再哭了,也许知道我也救不了她,随即低下了头,如刚才一样低声地呜咽着,像个被捕获的小动物。
“你觉不觉得,人的一生就像脚上拴着链子一样,不管你跑多远,只要命运想拉你回来,你就必须回到原位?”鹿青崖似乎颇有感喟。
?没错,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可他,真要做的这么绝吗?
“你觉得,你已经有掌控别人命运的能力了?”我发着抖问。
“我觉得是!”他毫不掩饰地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挣扎,如今二十四岁,才真正做了命运的主人!”
“是我看错了你!”我恨恨地道,“原来,你连我都骗了!”
他呵呵冷笑起来,随即皱着眉头对我道,“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把什么情义啊、良心啊,看得这么重,我怀疑你这三年在外面是白混了,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随即他朗声道,“什么叫情义,什么又叫道义,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明白么?!在这江湖上,强者为尊,强者才有资格定规矩,才有资格掌控命运,才有资格,”他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坐在这里说话!”
掌握自己的命运……我可以吗?
我不能,也许我从来就不如他,因为我会为一场梦里的占卜而困惑,而他,从来清醒地知道,他要做什么,而且,他也做到了!
宿命,到底属于天,还是自己?!
耳朵里被他的话震得发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此时不是鹿青崖,也不是冷小谷,他谁都不是,他已经变成了冷血的魔鬼!!
“你把水犹寒他们怎么了?”我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
看见他们的孩子都垫在鹿青崖的脚下,我怀疑,他们夫妻已经被杀了。
“哦,他们啊,他们虽然对我不仁,我却没杀他们。”他看着我,“不相信,你跟我来!!”
随即,他将那孩子拉着,如牵着一条小狗,缓步下了座位,随即走到大厅的一脚,打开了机关,他何时在这里设了一个暗室?
他拉着那孩子进去,回头对我道,“进来,你不是想念他们了么?!”
我怯怯地跟着他,我知道,那暗室里,更是我不想看见的。
在趾高气昂的他面前,我变得越发怯懦。
果然,那里面的情景,让我几乎窒息,摇摇晃晃地倚在石壁上,大口地喘着气。
我看见了水犹寒,也看见了燕苓香。水犹寒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还在微弱地一呼一吸,我会觉得他是一个偶人,因为他浑身都是线,金灿灿的线,丝丝不绝,将他全身贯穿,如同偶人一样吊在了这暗室里。
而燕苓香,他的妻子,立在那里,目光冷峻,手里拉扯着一根金线。
“这个,叫情比金坚,藕断丝连,怎样,有趣么?”鹿青崖用手轻轻抚摸着那线,“这可是我花了一千两金子,打成了这些金丝。将他的身心,都交给了自己的妻子。”
我看出,那些金丝是穿过水犹寒身体的,而且巧妙地穿过他的每一个关节,每一个骨缝,甚至是手指,他挣不脱,也弄不断,就这样被活活地折磨着。而燕苓香只要轻轻拉动一下,金丝就都会移动,水犹寒痛得从嘴里发出可怕的低吼,可见那痛入骨髓!
“你怎么能这样做?你还不如杀了他!”我大声喊道。
“杀了他?在怎么可以?”鹿青崖皱着眉,神情古怪地说,“这个罪名,我可担当不起……他得活着,直到,活不下去。”
这时,水犹寒似乎听出了我的声音,他却不敢动,只是有气无力地道,“十妹,是你么?……五哥求你,念在我们兄妹一场的份上,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燕苓香在一边抬眼看了看我,那目光是冷漠的。
这是什么状况?!我愣了,我几乎是傻了!
燕苓香怎么能对自己的丈夫受这种苦儿无动于衷?!
甚至对于像小狗一样牵在鹿青崖手里的女儿也一样冷漠。
她在城里哗变的时候出卖了丈夫,叛变投向了鹿青崖?!
还是,她的心,本来就偏向鹿青崖......
难道.....
“姐姐,”燕苓香开口了,“你回来了,妹妹好想你啊。”
她笑得灿烂,我却有些迷糊。人的心,为何会如此?
“姐姐,是不是觉得奇怪?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就明白了......我,爱九哥!”说得掷地有声,丝毫不避讳。
果然如此,一切的一切是一个巨大的骗局。从冷墨阳陪我出城,从那个锦囊开始,这个骗局就开始实施了。真正在城里兴风作浪的,是鹿青崖,是他出卖了梅花城,是他在各派围攻之前就解开了大阵!
以退为进,深藏不露,鹿青崖,你好厉害!
而燕苓香呢?
她能出卖自己的一切,为了鹿青崖?!当初一切,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可怜的水犹寒!
可他们毕竟做了三年多夫妻,还有一个女儿!
燕苓香.....
“姐姐,谢谢你,成全了我。可如今,你可否能成全五哥呢?”
她什么意思?
“十妹,五哥求你,杀了我。”水犹寒还在有气无力地呻吟。
他在求我杀他?!而燕苓香在逼我杀他!
我觉得浑身发冷,这情景,和当初的铁马山庄一般无二,难道真的是宿命,真的如鹿青崖所说的,都是命中注定,绕了一圈,我还是回到了原地?!
“你在发抖?!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不光是三年,是你这十几年的江湖路都白走了。你可怜他?你忘了当初他们怎么对你的?怎么对我的?——他!”他忽然指着水犹寒,对我喝道,“曾经轻薄于你,大放厥词!”
说完,他接过燕苓香手里的金线,用力一抖那,一发而动全身一般,金丝都抖了起来,水犹寒发出惨叫声,金丝是贯通他的身体的,如今拉动,那无异于万箭穿心!血顺着金丝流淌下来,滴滴在金丝上滑动,那情景惨不忍睹。我浑身发抖地顺着石壁滑落下去,不仅仅是这惨状,还因为鹿青崖的话。
“水犹寒那晚轻薄我你知道,看来那晚你一直盯着我,四哥,是你.......”我指着他,他不回答。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我惨然道。
他仍然不回答,但我已经知道,他要我干什么了。
“你利用了我,可我还以为自己是在为梅花城的大义而为!”我忽然冷笑起来,随即,我斜着眼看他,“你今天,是想利用我最后一次吧?借我的手杀人?….好!剑呢?准备好了么?我的尚鱼呢?!”
果然,他立刻从一边拿过我久违的尚鱼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