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说话的时候,我打量四周,觉得四周都是一片白茫茫。莫名其妙的,我觉得那里什么也没有,时间在那周围的一片赤白中失去意义。
秀才还在讲着那个故事。
秀才生前遇到过一个道士,向道士学了一些道法,小有些道行。他被误伤后,一方面心有不甘,另一方面就是学些小道行,才成了一个鬼,一直跟在清儿身边。
后来清儿每日烧香礼佛,他就附身在清儿每日相伴的古佛上。当清儿最后抱怨一直以来的不平,而且当时姬远战死,他被两者的死激怒,最后化成一个手掌将那个高官和主将击杀。
因为清儿和姬远都化成了恶鬼,秀才不愿意看到这两个恶鬼出来害人,就用了道法将两个鬼困住。
秀才的故事说完,我想到在棺灵村里听到那个故事,对事情的了解有了深一些的认识。一个大的悲剧故事里的小悲剧,也算是棺灵村遇到灾难的主要原因。如果清儿最后嫁给了秀才,也许以后,高官来的时候就看不到那个缥缈出尘的清儿,也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将事情连在一起想明白后,我想到这来这里的原因,陈生叫我取到黑色长匣,才会同意放我离开棺灵村,回到阴阳小镇。
秀才听到问黑色长匣,并没有说那是什么,在哪里放着,只是再三地谢我帮他解决了这一段恩怨,还说让我带着佛像,千万带着佛像,它会帮到我的忙。
说完之后,秀才的人影就在空中消失。
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变化。眼前不再一片光亮,反而有些灰暗。
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站的地方是山洞的入口。身后不远就是后面的群山,而前面则是十几道的分岔路口。
这个地方和之前来到的地方不对。身后的那个洞口正是之前进来的那个洞,为此,我又走出了山洞,仔细地观察。没错,正是同一个洞口。
可是,最初进来的时候,一入洞口就会有两个大大的壁画。现在,连壁画的一丝痕迹都没有看到,只有十几个黑黑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岔路,如同野兽一直等着吞掉进来的人。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
不对,那个古怪的佛像还在。向怀里的佛像看了眼,发现佛像有了变化。之前那古怪的笑容消失了,现在的笑容和平常所见的佛像的笑容一样,都是那种慈祥,博大的微笑。
之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可这山洞为何会成为这样子?
突然,我想到陈生和棺灵村的人的话。他们说这个山洞的岔口很多,每年都会产生一个新的岔口。再抬头看看前面的岔口。难道,这才是陈生让我来寻找黑色长匣的地方?
举步向前,一一从岔道走过,想着应该选哪一个岔口。陈生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哪一个岔路是该选的。
可这些岔口真的一模一样,又看了一遍后,还是没有发面有什么区别。
算了,自己也找不出哪一条是对的,就随便选一条。如果走错了,大不了再退回去,另找一条路走。选择一条路,总比坐在这里思考要好。
随便地选了一条岔口,没走进两步,觉得怀里抱着的佛像开始变得沉重。心里觉得奇怪,又走两步,佛像的重量更沉,几乎就要抱不动。
这么奇怪的佛像,还真是第一次见。
把佛像扔了?想到秀才最后一再地让我带好佛像,虽然不知道为何秀才要这样强调。但是遇到秀才所看到的一切,使我对秀才有着一种信任。
再向前踏一步,佛像更重了。我所脚收回来,觉得刚才已经重了些的佛像又变轻了。眯着眼睛,再退一步,佛像变轻。
太奇怪了,连退了几步,佛像再次变得轻若无物。
再抬头一看,我又回到了岔路口,眼前十几个黑洞洞的岔口等着要吞掉我。
低头看佛像,心里一阵惊讶。它是想告诉我,刚才那个岔路选错了?
再选一条岔口,佛像又渐渐地变重。退回来,再选。
选了四五次后,终于佛像不再变重。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一片黑暗,不知道佛像选的是不是真正的道路。
继续向前,心里想着,反正是要选一条路。我相信秀才不会害我,也就相信这个佛像用我选的道路。
走了不远,再一次看到几条分岔路口。依旧按着佛像的选择,走入其中一个分岔。
不知走了多远,只记得遇到了十七次的分岔口。现在,眼前的八个分岔正是第十八个。
还是按着佛像的提示走入岔路。心里却在思考陈生为何说我来到山洞就会找到真正的路,是因为他知道我会遇到这个佛像?
这个岔口比之前选择的分岔路要长了很多。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依旧没有遇到分岔口。
不过,前面本该黑黑的山洞却隐隐地有一丝光明,这让我觉得奇怪。
加快了脚步,冲着那模模糊糊的光明。渐渐地,眼前的那片光明越来越大。
大概走了一个小时,或者更长,或者更短,终于走到那片光的来源。
这是一个出口,前面一个山谷。阳光洒在山谷里,十分地刺眼。
一直在黑暗里行走,忽然看到阳光让我的眼睛十分不适。过了会,才适应这样的光明。
山谷很大,有零星的几棵树,可是青草众多,绿莹莹的。
山谷的正中间,有一个二层的石头房子,看着样子,应该就是陈生说的祠堂。
这个房子外面看起来十分地干净,没有杂草野蔓攀沿其上,也没有雨水斑驳的印痕。这不像一个荒弃多年的地方,应该有人常常来这里,在这里长住。
或者是陈生经常来这里。可是他常来这里,为什么要我来这里取黑色的长匣呢。
想不明白。摇摇头,我继续向祠堂走去。
推开吱吱作响的祠堂厚重的大门,走了进去。随着我进去的,还有一阵轻风。
没有灰尘四处飞扬。
阳光下,祠堂里干干净净,这让我更确定这里经常有人打扫。
可是,这个祠堂里摆着这些木头干嘛。
除了中间的一小片区域,祠堂里摆满了木头,而这些木头摆着十分整齐,上面也没有灰尘。
轻轻地笑了声,陈生也真够奇怪,把木头放到祠堂里,还把这些木头擦得干干净净,摆得整整齐齐,像人摆着队伍一样。
祠堂里十分地安静,我的那声轻笑在祠堂里回荡,经久不息。这让我觉得有些怪异,还有些害怕。
笑声终于弱了下来,最后消失。我跳得剧烈的心,这才放下。
在阳光下,祠堂里的一切看得分明。除了一张八仙桌,两张太师椅,和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就只有这些干净明亮的木头。
没有黑色长匣。也许是在二楼,我看向屋子角落的一个石制楼梯,迈出一步。
“咯……咯……吱……咯……”,祠堂里忽然响起了一长串的声音。
正要迈出第二步的我,心脏猛地不再跳动,汗水出现在额头,全身僵直。
这是什么声音?这些声音一直地响着,好久之后才停下来。
我在祠堂里扫了一眼,然后,就全身冒汗。
那些木头,那些木头的上端都扭了过来。所有的木头都是扭着上面,就如同人扭动头一样。它们扭动着它们的上端,全部扭着看着我。
是的,它们都在看着我。因为我看到了,它们的眼睛,空空洞洞的两个圆洞。
而且这里所有的木头都有人的五官,两个空洞的眼睛,上面一些刀痕或者什么,十分地像人的眉毛,眼睛下面一些,一根很短的木头突起。如果是一个木头有这个突起,我不会觉出什么,可是所有的木头都有这个情况,让我觉得这是他们鼻子。
鼻子下面是深深的一道裂口,那是嘴巴。
我没敢看所有的木头人,只看到眼前十几个。他们的面部都有些不同,或者眉毛不同,或者嘴巴咧的角度不同。似乎,似乎这些木头如人一样,就有着个体的差异。
我全身冒着汗,抬起的脚不知道该放下,还是该收起来。
一阵风从我后面吹来,这让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离开这里,然后出去找陈生,告诉他这个祠堂的古怪,或许他知道,他有办法。
没等我收回脚,转身跑出这个让人心寒的祠堂时,我听到身后又传来连续的咯咯声。但这次只是一个清脆连续的声音,并非之前那种混杂一起的咯吱声。
从门时射进来的阳光在变小。不对,是有人在关门。我突然扭过头,想看着是谁来了?难道是陈生已经过来了?
我看到了什么?
一个木头,迈着两只木棍,伸出两个木枝,把门一点一点地关上。
我害怕地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会动的木头把门关死。
祠堂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刚刚习惯了光明的我,再一次陷入到黑暗里。
灰暗中,那个关了大门的木头,摇摇晃晃地站回了整齐的木头队伍里,摆过面部,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