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里这本没有字的书从头再翻了一遍,觉得这就是一本很普通的纸订起来的线装书,和以前见过的线装书没有什么区别。
陈生语气严肃地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无字天书,但张木匠从这本书里看到了机关图,这是可以肯定的。这本书然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保管。”
“为什么给我?”
陈生淡淡一笑:“虽然不知道江岚为什么要把阳珠给你,但他这样选择了,一定有他的道理。这本书我让许多人看过,二百年来,没有人从里面看出什么,它与我们没有缘份。你和阳珠有缘,说不定也和它有缘。”
“有缘?”这么个说法不是我所能接受的。
陈生再次拿出一本线装书,递给了我。
我伸手接过,一眼就看书面上写着超然的两个毛笔繁体字;“梦蝶”。
“这个是?”我轻轻地翻了翻书,在里面看到每一页上都有一张毛笔画的图画,还有一些蝇头小楷。
“在祠堂对敌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的拳法,和我用的蝴蝶剑法相似。这一本,是我从江岚叔留下的藏书里拿到的,应该是他从这本无字书里找到的一本功法。”陈生看着书道。
“梦蝶?这是什么功法?”我轻轻地问道。
陈生有些自豪地说道:“这是一本很厉害的功法。里面的功法可用剑使,也可以用拳,也可以用扇,后面还有一套步法。我见你只会拳法,不会步法,这本书也送于你了。”
这可是一本好书,我心里想着,至少在现在比刚才那本没有一字的所谓无字天书要好得多。
陈生看着书,有些不舍地说:“你手里的这本,是江岚叔自己所纂写,千万要爱惜。”
我看出陈生的不惜,说道:“不如,我在这里学会了,然后还给你。”
陈生摇摇头说道:“你拿走吧。我早就临了几本放在族长居里。后辈如果有志于此,他们会在族长居里找到我所书的梦蝶。”
我站起来,恭敬地向这位二百岁的人道谢。
陈生轻轻地点头,说道:“以后,如果棺灵村有什么事情,希望你可以看在这些东西的面上,帮棺灵村。”
我有些不太明白陈生的话,他可是一个高手。不过,我想到棺灵村马上就会打破灵棺的封印,之后和现代社会接触,可能陈生是怕之后的接触出现什么麻烦?
我重重地点头说如果以后棺灵村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我一定会尽力地帮棺灵村渡过难关。
陈生听到我的话,似乎放下了心思,笑得轻松起来。他站起来,走出房间,淡淡地说道:“好了,我们一起前去族长居吧,今天,我就会打破棺灵村的封印,你也可以出村了。”
陈生轻松地笑起来,我的心越开始沉重。
我觉得陈生似乎是瞒了我一些事情,可是他瞒了我什么?我想不出,可是,他刚刚所做事情和所说的话,让我有些很奇怪的感觉。
这是什么感觉。突然间,我想到在祠大厅时,秀才也是这个样子,先把东西给我,把所有的话交待得清楚,最后从容地超度那些木头人,随后也消失在世间。
难道陈生也是在交待后事?可是,现在没有什么危险呀?我想不明白,只好跟着陈生一起前往族长居。
族长居前面有一个很大的空旷的场地,平时,那里没有什么人。而今天,空地上聚了许多的人,应该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
我理解,破除封印对棺灵村的重要性,整个村子的人一起过来观看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那些年轻人为何一个个脸上带着悲伤,无一例外。
而那些年纪大的村民,头发胡子斑白的老人们却是很平静,看到陈生过来,微笑地和陈生说话。
一半平静,一半悲伤,这就是在空地里人的表情。
村民让出一个通道,陈生漫步进去,我也跟着走到中间。
空地中间,简单地摆放着一个祭桌,而祭桌的上面,就是那个从祠堂里千辛万苦拿到的机关盒。
陈生站在祭台前面,看了围着的一圈村民,向大家露出笑容,并没有说话。
深深地看完村民后,陈生看向机关盒,轻轻地说道:“棺灵村的列祖列宗,后辈陈生,感谢祖宗的保佑,感谢张木匠二百年前制造灵棺,保护我一方村民免受刀兵。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后辈们一致决定,于今日将灵棺打破,望祖宗应允。”
陈生向机关盒行了三礼,棺灵村的村民也跟着陈生向机关盒行了三礼。
我听到陈生开始说些模糊不清的话,有些很急促,有些会拖着长长的音调,可我却听不懂他说的话。
在陈生的低语中,那个机关盒轻轻地飘起来,一道白色的人影浮现在机关盒的上空。
陈生轻轻地说道:“谢谢张木匠二百年的守护,后辈们已经决定走出灵棺。”
那人影环视了广场上的人,人影慢慢地向天空飞去,飞得越高,那个人影越大。最后,人影像一个气球一样啪地爆开。
我看到那人影炸开后,棺灵村上空出现一道透明的光罩,那光罩开始变化,赤橙黄绿青蓝紫地不断地变化地着颜色。
每次的颜色变化,那个光罩就变得小一些,从棺灵村的地面之下,向上空移一些。
颜色还在不断地变化,光罩已经升到了上空,浮在天空上,如同一个彩虹。
不知不觉的,刚才还艳阳高艳的棺灵村,开始下起了小雨,雨越下越大。而天上还是挂着一轮太阳。
我一直看着天上的光罩,并没有看广场上的情况。突然听到一阵的哭声,接着哭泣的人越来越多。
怎么回事,难道棺灵村的人后悔了,不愿与外界接触了?不然,为何打破了封印,这些人会哭泣呢。
我看向哭泣的人群,却看到广场上那些头发斑白,胡子长长的老人们,本来鹤发童颜的,现在已经皮肤干枯,那些本有色泽的白发也开始枯了,随着风一缕缕地脱落。
他们正在变老,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迅速变老。
我看向陈生,发现他和那些老人一样,本来黑色的头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白。之前十几岁的面目也开始变得和百岁老人一样,皮肤有了老年斑。
陈生笑着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解脱。
我想到之前来时,广场上这些人,年轻的悲伤,年老的平静。原来,他们都知道解开了封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又想到大祠堂大厅里秀才两次问陈生是否真的决定要解开封印,陈生坚定地说一定要解开,为此,他愿意放弃一切。秀才还说他以有陈生这样的后辈们自豪。
原来,陈生早就知道解开封印会有这样的结果。
怪不得,族长居昨夜里会灯火辉煌。
为了打开封印,陈生真的是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他自己和村民里年老者的生命。
我本来大怒,愤怒陈生不告诉我。可是陈生的一句话出现在我耳边,他在祠堂时,看到秀才一点点化为无有,淡然地说:求仁得仁。
现在,陈生也是求仁得仁吧。为了后辈不再一直过这种二百年前的生活,陈生真的可以抛弃一切。
眼泪在我的眼睛里打转,我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可是,它最后还是落下。
广场上,已经有老人站立不稳,倒了下去,身边的年轻人扶好那个老人,大声地哭了起来。
随着那个老人的摔倒,其他的老人也都开始想要摔倒,他们身边的年轻人扶着老人,看着老人们的皮肌越来越干枯,皱纹越来越深,老年斑越来越大。
年轻人一个一个地大哭起来,他们扶好老人,用手轻轻地把老人的眼睛合上。
天空的雨越下越大,淡淡的雨腥味混着棺灵村里自然的树木的气息,随雨水落到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身上。
连上苍也开始为棺灵村的人哭泣了。
陈生已经变得垂垂老矣,他对着我轻轻地说道:“记得你的话,以后,如果棺灵村有麻烦,一定要帮他们。”
陈生说起话来,已经有些困难。我重重地点头,发誓,一定会履约。
陈生让我走进一些,我来到他身边,他迅速地从大开的机关盒里拿出一粒闪着白色光芒的珠子,迅雷不及掩耳地塞进我的嘴里。
陈生的动作太快,我一点反应都没有,珠子就被塞进了嘴里。虽然秀才说阳珠是要吞下去的,可是生吞下一颗珠子,我还是十分地怀疑,不想,陈生却把珠子塞进了我嘴里。
我想把珠子吐出来,可是那珠子到了嘴里,变得十分光滑,我什么也没有做,那珠子居然自己滑过我的喉咙,滑进了我的肚子。
我发誓,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珠子自己滑进了我的肚子。
我立即把手塞进嘴里,弯下腰呕吐起来,可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吐出来。
从我的腹部传来一阵阵的暖流,虽然舒服,但我心里十分地害怕。
陈生轻轻地咳了声,苍老的声音艰难地道:“好了,我已经按江岚叔的要求,把阳珠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