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已经是下半夜了,洛西凤回去后便躺在榻上,本想好好休息一番,却睁眼直到天亮。
明明身心疲惫,奈何翻来覆去,终是夜不能寐。
有一个疑惑,为什么被莘格拿走的储物器会出现在地洞的那口枯井里?
地洞里的那个女子与莘格又是什么关系?
很显然那个女人对她有所保留,但直觉告诉她,那个被施下满月之印的地洞并不仅仅是她今天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这个地洞里一定还藏着别的秘密。
待到下次再进入那地洞,她定要再好好探究一番。
想到这里,一股愤懑之感忽然油然而生,她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整个人陷入一种冰冷的杀意。
正在此时,屋门忽然被敲响,小玉站在门口,毕恭毕敬道:“公子,有人找。”
洛西凤冷冷瞧向门外,身上的凛冽之感还未来得及敛下:“是谁?”
“孟姑娘。”
“孟……姑娘?”洛西凤不由面露惊讶,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孟初晓不是应该被锁在那间屋子里么?她是被放出来了?
在妖皇宫,后宫女子并没有专门的等级划分,所有女子地位平等,一干事务统统由妖皇说了算,即便有什么地位上的差别,也全凭妖皇的喜好,来决定这些女子的身份。
因此,在妖皇宫没有永远的地位,唯一能让你易于她人的方法,便是极力讨好妖皇莘格。
而“姑娘”二字,在整个妖皇皇宫而言,更有着其特殊的意义,那代表着的身份,是妖皇的女人。
这也是为什么洛西凤一定要从北苑搬出来的原因,这“姑娘”二字她着实担当不起。
看来这孟初晓是跟随了妖皇莘格了,否则也不会这般轻易被放出来。
“让她进来吧。”
说罢,洛西凤下榻,理了理褶皱的衣衫,将门大开,走到门外走廊,准备去迎孟初晓。
不一会儿,只见一席身着青色长裙的女子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依稀是那般端庄文静,依稀是那般沉静优雅,仿若白色温顺的莲花,看起来柔弱清雅。
还是那么美,相比于前些日子见面时的狼狈,此刻的孟初晓再度恢复成了初见时的端庄娴静,只是……整个人的身上却不由透出一股似有似无的凌厉之感。
洛西凤走上前去几步,笑脸相迎:“孟小姐。”
“西凤,有阵子不见,你可还好?”孟初晓稳步走来,温柔的面容缓缓露出一丝浅笑。
“孟小姐里面请,”洛西凤礼貌地让出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敬地将孟初晓引进了屋子,紧接着转身对身后的小玉关照了一声,“你还不快去泡茶。”
小玉灵巧地躬了躬身子,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前些日子一别,我心中一直记挂着小姐你的安危,”洛西凤在桌旁坐下,满脸关切道,“如今见小姐你平安,我心里便放心了。”
“君上宽宏大量,对我的过错既往不咎,我自然不能再任性。”孟初晓优雅地扶了扶衣袂,单手靠在桌旁,目光悠悠瞧向洛西凤。
过了片刻,小玉便手捧茶盘走了进来,朝着两人恭敬地躬了躬身,又转身离去。
孟初晓目送着小玉离开后,转眸低声对洛西凤道:“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我们长话短说。”
洛西凤微微一顿,有些茫然地瞧了瞧孟初晓,看对方的脸色,并不像是在与她闲扯。
考虑到孟初晓如今身份敏感,洛西凤随即开口:“你稍等。”说罢,她起身走到屋门前,警惕地扫了一眼屋外,然后将门紧闭。
“有话直说吧。”她坐回到桌旁的位置,目光紧紧看向孟初晓。
“我现在有个法子,可以将你送出妖皇宫。”孟初晓凑近了身子,低声对洛西凤道。
洛西凤微微一怔,垂首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我不走。”
孟初晓一听,随即面色微震,不解道:“你不走?你可想好了?”
洛西凤摇了摇头,面容淡然:“莘格是不会放过我的,即便我逃出去,他也会想尽办法抓捕我,何况对我而言,出去也不见得就是安全的。对我来说,在哪都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洛西凤不由面露苦笑,有些无奈,她顿了顿,这才看向孟初晓,有些费解道:“既然你有法子可以出去,你何不离开?为什么要将这么好的机会留给我?”
孟初晓随即摇了摇头,淡雅的脸容露出一丝苦涩,清冷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悠悠响起:“莘格同样不会轻易放过我。”
洛西凤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莘格的强势,是没有人可以抵挡的,那是一个皇,整个妖族的皇,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享受着无人可及的地位,五族之中能与他抗衡的人,除了其余四族的王,怕是再没有人能将他牵制。
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却又都各怀心思。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各自沉默了半晌,洛西凤忽而开口:“既然你我都不打算离开,还请孟小姐帮着安排一下,我这里有一个人,我要将他送出去。”
洛西凤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继续开口道:“还请孟小姐将计划与我仔细述说一番,我也可有所准备。”
按照孟初晓的述说,洛西凤也大概有所了解,妖皇宫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向宫外招募女子,美其名曰,绵延后代,说白了就是充实后宫。
每到这段日子,宫内必是不安定的,守宫的侍卫更是只顾看美人,无心差事。
在妖皇宫有一个说法,招募的姑娘越美,便预示着皇室繁荣,是整个妖族的荣耀,因此招募的女子的容颜皆是公之于众。
所谓人多必定起纷乱,想要有什么计划,在这两天实行,成功的可能性总归会高上许多。
“那****会时刻跟在君上身边,为你们作掩护,逃离的时间最好定在未时,那段时间大量女子涌进,是最稳妥的时间,我已经安排人在宫门十里之外玄忧山下等候,时辰一到他们便会离开,一个时辰之内,你务必让你的朋友去到那里。”
孟初晓迅速地说完了一切,言毕,她不忘提醒了一句:“你记住,只有一个时辰,万不可出错。”
“明白了,你放心,即便到时候被发现,我也不会牵连到你,你放心罢。”
送出了孟初晓,洛西凤立在原地,心中不由忐忑起来,一颗心七上八下,但愿这次与孟初晓的合作,能顺利完成,但愿上官瑞能够安全离开这里。
她不能再让上官瑞陪着她冒险,同样也不能给莘格威胁她的机会,倘若送走了上官瑞,最起码孑然一身,她便可无所顾虑。
洛西凤独自在屋内呆了一阵子,然后起身朝着上官瑞的屋子走去。
走到门口,屋门紧闭,丫鬟却立在门口纹丝不动,毕恭毕敬。
洛西凤走上前去,对那丫鬟询问道:“小瑞呢?”
丫鬟躬了躬身,恭敬地回道:“公子在里面打坐,吩咐了不让旁人打扰。”
“那我先回去罢,他好了,你来告知我一声。”
说着,洛西凤正欲转身离开,丫鬟却忽然开口:“洛公主稍等。”
洛西凤微微一顿,转身:“怎么?”
“我家公子吩咐了,旁人来见不得打扰,但若洛公主来访,让我无论如何进去通报。”
洛西凤愣了愣,见丫鬟准备转身进房,随即阻止道:“算了,我等他罢。”
丫鬟一听,随即面露难色,急急道:“这怎么可以,公子会怪罪我的。”
想来这上官瑞平日里过惯了富家公子的日子,对管教丫鬟自有一套,这小丫鬟不曾跟了几天,便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起来。
洛西凤闷闷吐了口气,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对上官瑞突然升起了一阵愧疚。她对丫鬟吩咐道:“没事,你先下去吧,我会向你家公子解释。”
那丫鬟听了洛西凤的话,这才安心退下。
在上官瑞的门口等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屋里忽然传来一阵上官瑞的低哼。
听见动静的洛西凤心知里面情况不对,急忙推门走了进去。
入目处,只见上官瑞正半趴在床榻上,嘴角残留着一丝血渍,脸色苍白,一抹艳红刺眼的鲜血染上衾布。
洛西凤心中一凉,急步走到塌旁:“怎么回事?跟你说过不要急功近利,四重境中阶是个分水岭,你怎可这般心急?”
她伸出手,用袖口仔细地为其擦拭着额上的虚汗,心中不由心疼起来。
“没事没事,”他低低喘了几口气,忍着痛对洛西凤扯出一抹笑,“你给我的灵草集格外受用,即便修炼受一些轻伤也是没什么大碍的。”
“傻小子,你怎么这么傻。”她的眸光闪过一抹柔色,淡淡的声音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情。
上官瑞微微一愣,英俊的面孔掠过一丝惊愕,然而很快,他便面色变得极其不自然,有些语无伦次:“呃……西凤……其实……那个……”
在他的印象中,洛西凤从未对他这般温柔过,或者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洛西凤,这让他感到无所适从、惊慌失措。
“呃什么呃,”洛西凤无奈地瞥了对方一眼,手中倒出一粒灵草集,缓声道,“吞下去,下次注意些,总不能每次都靠灵草集救急。”
“嗯,落兄放心,以后我会注意。”他冲着她笑着,笑的有些傻。
洛西凤被他这突然窜出来的一下吓了一跳,有些神情恍惚,半晌,她方淡淡开口:“总之,这次出宫必定是暗藏凶险,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
“嗯,只要是西凤说的话,我便是拼了这命,也会为你做到。”
洛西凤默然瞧向他,淡然的眸子中掠过一丝忐忑与不安,甚至带着一丝不忍:“为什么……你为什么这般对我?你可知……你越是这样,我便越是于心不忍。”
上官瑞微微一怔,澄澈的眼中满是喜悦,他的目光直直看向她,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纯净的瞳孔中全是她的影子。
上官瑞轻声笑了笑:“只要你好,我便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她沉静的面容微微动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她张了张口,却又终究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伸手淡淡抚上他稚嫩而俊俏的脸庞,良久,她方缓缓开口:“你若是一定要我好,我也必定竭尽全力要你好,这样才是与你的真情谊,你我便也不算辜负对方,你觉得呢?”
上官瑞伸手抚上她的手背,心满意足道:“此生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