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凤慢悠悠道:“守夜是防君子,不是防小人,最好先自我检查一下有没有中招吧,人家敢动手,必然有万全之策,任谁都不会明着得罪三大家族。”
话尽于此,不能领悟她也爱莫能助,洛西凤急着回帐子解毒,墨黑这王八乌龟蛋,说话留一半,只告诉她由它出手解毒后,依旧浑身无力,却没告诉她,只需两个时辰即可恢复正常,要不是她突然想到这一茬,好奇问问,纵是死也是冤死。
今晚没有星星,雨后的寒夜,风轻轻摇动树梢乍冒尖头的嫩芽,天空就像浓稠的墨砚,添再多的水也没法将它化开,皎月躲在乌云深处,依稀能看到些许光晕。
曾经被许以夜晚最佳路灯的圆月,今晚摆工,魍魉魑魅叠众而来,洛西凤盘坐在帐篷,手捏灵石默默吸收,静静恢复体内灵力。
隔壁两座帐篷中,不论燕狂生,还是诸葛青烟,都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看似熟睡,但就那僵硬的姿势来看,根本就没入梦乡,听了洛西凤的话,他们都起疑心戒备着。
外边负责东南方向的玲珑毕涛很尽责,神识与眼睛齐用,不放过丝毫动静,反观负责西北方向的诸葛青彤就散漫得多,时不时低头把玩手中竹偶,即便是听到声响,抬头没看到异常,又再一次低下头。
走在最前的青衣男子量量风势,走到风口,打开手中瓶盖,徐徐春风吹动,缕缕绿色粉尘吹向帐营,刺鼻的异味在周围流荡,早在青衣男子乍到达,墨黑已有所察觉,很是不快道:“鸡肋呀,鸡肋呀,食之无味,弃之挨骂,哎,痛苦。”
洛西凤蹙眉,不应当呐,按理来说,他们不可能用毒打前锋,即便是用,也不可能用味浓毒性低的绿竹蛇粉。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她没捉住,直到……
“戒备,有人来袭,他们放毒,快准备好解毒丹。”
诸葛青彤的咋乎声,一下子惊醒,紧接着喊道:“不,先不要吃解毒丹,绿竹蛇粉吸入少量于我等修士无碍,他们这么做必有后招。”
燕狂生倒入掌心的解毒丹,又倒回去,垂直跃起,穿破薄薄的帐篷,高高悬站在上空,背上战刀已横在胸前,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眼睥睨一干鬼魅屑小,气势浑厚如同远古而来的刀神。
诸葛青烟亦在同一时间破帐飞起,手中算盘珠子金光灿灿,配她那身正绿宫裙却不显庸俗,处处透着精明和妩媚。
玲珑毕涛亦迅速赶至,他手捧一座七色宝塔,塔铃随风轻轻摇摆。
洛西凤出来不算慢,但修为财力样样比不过人家,修为嘛,人家都是武王,可以御空而立,她双脚老老实实踏地,财力嘛,同样是法字开头,人家是宝是结尾,她的是器字结尾。
差距不是一两阶,手中那把上品法剑,在东荒无论搁哪也不掉架,可是跟白富美高富帅站一块,绿叶都没她份,只能降为花泥,在她英勇冲出来那一瞬,三人当中有两人嘴角抽抽,不过想到她的身份,也都释然,他们自觉围站成一个品字形,方方位位看在眼中。
直到敌人散出毒粉才发现敌情,诸葛青彤仍然没有拖累同伴的自愧感,她往嘴里塞了枚解毒丹,不退后跟大部队集合,反而向前走几大步,手持跟诸葛青烟一模一样的金算盘叫嚣道:“瞎了狗眼呐,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趁夜偷袭诸葛家族本宗嫡支,真是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还不快离开,饶你们一条贱命。”
燕狂生冷冷道:“下次有她在,出门莫喊我,省得怎么被头猪连累,怎么死都不知道。”
就没看过比她更蠢的女人,这里不是修士必经之路,荒山野岭聚集一大群蒙面修士,人家摆明车马是来对付你,还蠢笨到上前跟他们呛声。
“同上!”玲珑毕涛在一干平辈当中,是公认脾气最佳的风度少年,然而他也受不了诸葛青彤的蠢。
诸葛青烟没跟着接话,但是她的心中,也默默念着两个字:“同上。”
“哈哈!”领头的蒙脸人大笑,笑声有点苍老:“诸葛家族就很了不起?在我眼中,它连个屁都不是。”
他放肆无礼的话,深深激怒一贯高高在上的诸葛青彤,左手将算盘横在胸脯,掐诀的右手捏起一枚盘珠,然而体内一股横流冲出,生生截住正在输送的灵力。
指尖金色符文砰地一下碎裂,零星碎光散落,犹如迎接朝霞的金色昙花,迅速枯萎。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体内的灵力不可以调动!”
尖叫声中,诸葛青彤迅速调头夺路狂奔,三人闻言神色一动,暗暗试着调动体内灵力,幸好畅通无阻。
幸好洛西凤提醒得及时,燕狂生小松一口气,看她的目光从轻蔑转变成复杂,真没想到一个在他眼中跟厨娘同等地位的月家子弟,反过来倒救他们一命,一时间心情复杂微妙。
然而时间却不容许他感叹太多,领头蒙面人趁机出手,掌中灵器符文亮起,璀璨夺光,周围瞬间亮如白昼,轰地一声,汹气弥漫,一只虎斑狼自符文中化形而出,它四脚踏火,冲向诸葛青彤没丝毫防备的背脊。
嗡!
说时迟,那时快,诸葛青彤后背金辉闪耀,一轮红日出现,嵌在中间的八卦涡漩而出,挟着浩荡神威狠狠撞向虎斑狼,横在黑白中间的分隔线,就像一柄出梢薄刀,眨眼间切断虎班狼脖颈。
出师未捷身先亡,虎斑狼带悲催嗷呜化为虚无,燃尽最后一点余辉,四野再次变得黑暗沉凝,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初战失败,领头蒙面人反倒露出贪婪的目光:“好,不愧是出自诸葛本家嫡支,身上宝贝果然够多,也难过你小子要找老夫合作,没我家传承宝物,还当真摆不平,七三分,我七你三,法宝类东西全归我所有。”
落后他半步同样目露贪婪的男子笑容变得僵硬,不用看脸也知道姓乌的有持无恐,他再三自我告戒,传承重要,有了传承法宝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咬牙应承道:“好。”
玲珑毕涛性子好,他没说什么,燕狂生可没放纵的心思,想起家中长辈有意把他俩送作堆,不由激泠泠打个冷颤,阴阳怪调道:“怪不得人家守夜不尽心,连敌人来都不知道,还以身犯错吞解毒丹,原来是有长辈所赐宝衣防身呐,请恕我狂生惜命,很抱歉,你的要求我无法答应。”
帐内夜明珠透过豁口映红诸葛青彤,她做梦也没想到,一直以狂傲闻名的燕狂生,损起人也竟是这般不留情面,臊热从脸颊蔓延到耳根。
心中又恼又恨又是恐惧,当看到离自己不远站姿跟木桩没什么两样的洛西凤,转眼间又升起一个念头,不经大脑的话再次出口:“你,过来,一会敌人来了,你负责挡住,知道吗?无论你采取什么方法,务必要保障本小姐安全,事后好处少不了。”
她看起来很像炮灰吗?洛西凤目光冰冷,早前压抑的怒火在胸腔燃烧,“敢问青彤姑娘,你贵姓?”
“说什么废话,难道还怀疑本姑娘并非诸葛家族嫡支?”诸葛青彤取出诸葛家族特制身份腰牌,郑重表明,她姓诸葛。
“哦。”洛西凤点点头,复有问道:“你母亲姓月吗?”
“开什么玩笑,我母亲岂是月族那些下三滥血脉,她是慕容家族嫡支,慕容家族知晓不?七大家族排名第五,……”
诸葛青彤那句下三滥血脉之说,引起燕狂生幼时很不好的回忆,铁青着脸道:“给我闭嘴,论血脉,谁家都能扯到上古真神,七大家族的血脉亦不见得比别人尊贵。”
同样的话他小时候每每出门都能听到,他生母来自一个没落小家族,因生父违逆长辈意愿执意迎娶,所以族人很不喜欢他,在觉醒武魂血脉前,他的地位跟旁支庶子差不多。
诸葛青彤是知晓这幕往事,她张嘴想解释些什么,那边洛西凤已经叉着腰如泼妇般咆哮叫骂开来:“你不姓月,你母亲不姓月,凭什么要我保护你?怎么着,难不成把自己当成一国之君?还保你安全?信不信我第一时间推你出去当挡箭牌!识相就离老娘远点,否则我不介意扒下你那层皮,量量看究竟有多厚,整天血脉家族挂嘴边,要是诸葛家尽出一些跟你一样没脑子不着调的废材,迟早沦落,说不定以后地位连当今月族都不如。”
怒到极点,什么七大家族统统抛到一边,嗓音在寂夜清脆响亮,不光天上燕狂生等人听清清楚楚,就连远在数百米外来的鬼魅屑小们,也听个一字不落。
“啪,啪,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乌使者道:“还有心情斗嘴,看来你们很悠闲嘛。”
他精明的目光落在身旁蔡奇峰,意有所指。
****峰点点头,右臂肱骨弯曲,一个个符文闪烁,灵气四面八方涌集,天空出现一柄破烂锤子,外表看来青灰斑驳,锤面仅有完好二分之一,剩下另一半,勉强以黑雾遮挡,任谁都能看出,它曾深受重创,至今仍未修复,实力不足全盛时一半。
它高高挂在上空,表面流转的符文默默诉说着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玲珑毕涛等人脸色肃然,上古天源未封,高阶修士可穿梭往来各平行位面做生意,资源丰饶,那个时代炼制物件对材料特别讲究,威力更不是现在同类代替品可比拟。
即便是最低阶的法器,放到当今也足以跟灵器抗衡,天空中那柄锤子声势浩荡,光是看,已经让人心神畏惧,显然不是法器灵器之类泛泛货色。
“我来顶,你们攻。”玲珑毕涛扬手,掌中宝塔飞出,塔身随着七彩霞光拓张,牢牢守在营帐上方。
论气势,一锤一塔各有千秋,不分轩轾,但以实力来论,九层宝塔是远远不及巨锤。
只听轰地一声,巨锤拖着长长黑烟,汹湧而迅猛迎空砸向宝塔。
铛!
七彩霞光喷薄而出,熠熠生辉,漆黑夜顿时多了一片七彩朝霞,映亮整个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