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凤接过葫芦放一边,再次拿出两只银炎紫角鹿,又开始忙活,青年男子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把桌上的鹿杂汤吃了大半,吃完后,又催着两老回去厢房。
两老巍巍颤颤迈着要倒不倒的步伐,经过洛西凤时,老婆子脚下突然一打滑,整个身子扑向地面。
洛西凤本能撇下手中活计去扶,老头子窥到时机正好,假借扶起老妻,用背脊挡住青年男子视线。
老婆子趁机抽回手臂,藏在袖中的手掌扶着洛西凤掌心。
洛西凤只觉得掌中突然多出一物,圆圆的,像一只玉镯,却没有玉触手带来的冰凉感,讶异中,手心传来刺痛,老婆子手上的指甲狠狠刺进掌肉中,鲜血沾上那只镯子。
镯子里面精美的花纹亮起来,它被一双枯瘦颤抖的橘皮大手覆盖,光芒被死死掩盖,洛西凤抬眸,看到一双流着泪通红的双眼,瞳眸里边有着哀伤和祈求。
孙婆婆红着眼,示意她赶紧收好,张嘴无声道:“收好,莫被人发现。”
洛西凤眨眨眼表示应诺,不动声色将镯子收入储物戒中,青年男子被孙老头挡住视线,情急之下用力将他推开。
孙老头如车轱辘顺着泥雨滚出大老远,溅起的泥水把地上那两只剥皮洗净待分割的银炎紫角鹿染得一塌泥泞,苦候的四人当即黑了脸。
洛西凤眼角窥到青年男子推开老头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空空一双手,她眸色变冷,五指并拢欲取其性命。
孙老婆扯住洛西凤衣袖,轻轻摇摇头。
洛西凤叹气,冒雨冲出院子,把孙老扶抱回厅。
人老上了年纪,又经青年男子这么一推,孙老痛得浑身痉挛,上下牙齿不断咯磨,洛西凤不知该怎么救治,便高声道:“青烟姐,过来帮我看看,能不能救醒老爷爷,咱们借住在这也算是个缘份,能帮一把算一把。”
诸葛青烟走进来,手在孙老脉搏上探探,咋舌道:“怎么体内这么多伤,等我找找看有没有凡人用的内伤药,要是没有我进虚空问人要。”
由始至终,青年男子都紧盯不放,他站的位置刚好挡住燕狂生视线,那个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想起外边地上那两只好不容易弄好却吃不到肚的银炎紫角鹿,火气蹭地一下往上窜,一巴掌把青年男子拍开,怒道:“看什么看,滚犊子,要不是你那一推,老头子能受重伤吗,再过来老子一掌拍死你,奶奶的,老子到嘴的肉就这么被你推泡汤。”
燕狂生这么一提,其它人也被饿火了,诸葛彤玉腿一伸,把人踹出门外,青年男子情知事情有变,连忙闪进厢房取出通迅玉向门主汇报。
好不容易将中域那些贪得无厌的使者打发走,****峰揉揉眉心,俊逸的脸上满是疲惫,真不知道当初做的决定是对是错,然而已没回头路可走,多年没有新毒方提供,使者的脸一次比一次黑,他知道下一次见面,绝对不是小小天芙萝可以打发。
即便是可以,三年前派入荒妖圣域的弟子全军覆没,手头仅剩最后一株天芙萝已经交出,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年后的开启,姓孙那两老头再不识趣,休怪他连全尸都不给。
蔡奇峰目光狠戾,嘴边勾起嗜血的毒笑,取出闪烁不停的联络玉,道:“什么事?”
“门主,大事不好,姓孙的摔了一跤,人昏迷不醒,那几个修士嫌我不够孝顺,将我轰出厅外,看不到里边情况。”
蔡奇峰变脸:“你当时干啥吃了?怎么没将人扶住?是不是不想要解毒了?”
“是孙老婆子脚先打滑,他俩进进出出都搀着手,我当时站在孙老婆子身边。”
青年男子是而非的话有意将真相掩埋,蔡奇峰没在意详情,他急切道:“他们赶你出来多久了?”
“已经过了一柱香,一直联系不到你。”
蔡奇峰豁地一下站直,大步迈向孙慧辩识药草的毒草园:“在我到之前,想法子死皮赖脸呆在那。”
近来东荒动荡,众多高手云集,他为不引起修士注目,特意将以前监视弟子招回,改派一名普通人,甚至把两人囚禁在家,结果一场大雨就将他的心血白费。
使者是乌家的人,对他夺走乌氏历代门主一职早已恨之入骨,一旦遭那边放弃沦为打手,蔡奇峰知道他的下场比被惨死的孙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毒草园内,孙慧很不耐烦地听着长老讲解草木知识,杏眼不时望向窗外,嘴巴越翘越高,心中抱怨着:“他怎么还不来,讨厌,说好早点来陪人家,说话不算数。”
当看到一个身着青袍的颀长身影,脸上绽出欢喜的笑容,如乳燕般扑入对方怀中,娇声道:“还说早点,瞧瞧天色,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
手伸到蔡奇峰俊脸,强迫他仰头看向上空,天空雷声闪电不再,雨势开始变小。
“吃饭的时辰呗,慧儿,去见见爹娘好不好,我派去照顾的人说爹爹摔倒,情况很是不好。”蔡奇峰道:“下午使者不是有事跟我谈吗?我收到消息立刻赶来,使者脸都气黑了。”
“才不要,他们不是不认我么,我干嘛还要回去找骂。”孙慧眼中闪过担忧,嘴巴倒是很硬,半步不退。
“真的?”****峰撇撇嘴,道:“那我把照顾他们的人辙回。”
孙慧想也没想,当即嚷道:“不行。”她闪呼着大眼遮遮掩掩借口道:“咱们不是还要问出毒经的下落吗?要是没人在那,哪天他们过世都不知晓。”
蔡奇峰目光闪烁,道:“怕是爹娘早将毒经交给其它人,下午有修士到你家躲雨,其中有一个来来回回帮了他们不少忙,连田边那口水井也是她打的,说不定你爹娘感恩在心,早将毒经什么的交给那个女修。”
他大大方方道:“毒经的主人是你爹娘,老人家喜欢给谁就给谁,便是什么也没留给你,身为他们嫡女,你不要强求,人心都是偏的,咱们做晚辈的莫要计较,他们不教你毒术必有它因,回去好好谈谈,把彼此心结打开。”
蔡奇峰看似劝慰,却句句挑起孙慧的怒火,她道:“凭什么不计较,我倒要回去看看,顺便问问他们,谁家的父母会把宝物传给外人,真当我是头驴?只干活不求回报?”
“莫气,莫气,气坏身子为夫心疼。”蔡奇峰道歉道:“使者还在,我不能陪你回去,再说你爹病了,见到我恐怕会伤势加重,慧慧,我派个人送你到家门外可好?”
听说他不跟自己一同回家,孙慧不舍犹豫,她扯住蔡奇峰衣袖,盈盈大眼透出垦求。
蔡奇峰坚决推开小手,道:“不行,我正在跟使者申请咱们的婚事,万一真把他惹恼,再拖上五年可不好,你也不想成为老姑娘才嫁我对不对。”
孙慧眼睛亮了亮,乖乖点头,乘坐马车离开,如果她有足够细心,就会察觉出,护送小厮不管是走路,还是坐在驾驶位,左手一直紧紧攥着,那是蔡奇峰特有的习惯之一。
马车来到孙家,大雨已停,孙慧跳下车子,提起裙摆踩着泥泞冲进客厅,眼前一幕深深刺伤她的双眼。
厅中五人,一人手持两个竹制玩偶好奇打量,有的玩偶斜劈出腿,有的玩偶收拳在胸,有的玩偶凝视前方,摆出奇怪的动作,紧随身后的‘小厮’一下子变脸,任谁都看得出,这些竹偶组合在一起,一是门战技。
记得孙琳有一门战技,威猛无比,以武师修为战武王亦不显败色,当时她说只得学得皮毛,莫非就是从这几个竹偶中悟出?
孙老笑道:“祖上传来的小玩意,我和老妻用不上,分赠诸位,算是答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爹,你不是告诉我不见了吗?”孙慧冲进来,不管不顾抢走其中一人手中的竹偶,泪诉道:“小时候我想玩,姐姐说长大才可以,收到姐姐死的消息,我想留下当个记念,你们说烧了,为什么要骗我,难道我就不是你们的女儿吗?”
她这么一说,****峰心中更加肯定,手里帮提着一大堆补品进门,眼珠子却一直在转。
孙慧抢到手的那两个新主正是洛西凤,她搞不情楚这对老夫妻在玩什么名堂,看看屋外,滂沱大雨已停,想趁机离开找地方看看老婆婆交托给她的镯子有什么秘密。
然而此时,空间里清醒不久的墨黑却吸吸鼻子道:“那人身上有好多好吃的。”
那两头银炎紫角鹿,四人嫌它脏了不要,洛西凤明着收入储物戒,实则收入空间供墨白吸收,不料被进晋中的墨黑抢走一只,鹿没了,它也醒了。
能让它看成好吃东西,只有一样——毒。
她目光落在三大家族子弟,燕狂生等人心思早落在一众竹偶上,诸葛、燕、玲珑三大家族源远流长,四人的眼光非比寻常,这些竹偶色泽沉而透亮,处处透着历史的沧桑,棱角突出之处光滑不刺手,竹偶的每一个动作,看似单调无奇,然而连串起来,却蕴含着莫大神通,便是他们也悟不透。
这绝对是一门无上神通,任谁都想得到,诸葛青烟眼带异彩,想起出门前临时起意卜了一卦,九三之象,夕惕若,厉,无咎。
也就是说此行带着凶险,却没有性命之危,莫非带来凶险的正是此套竹偶,她目光变得警惕,一一在众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在燕狂生身上。
燕氏一族一直想争夺第一世家虚荣,自上古起就与各大家族多有磨擦,族中高手辈出,燕氏老祖更是实力超人,很可惜历届大比皆逊诸葛老祖一筹,有万年老二之美称,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因此套战技起杀心!
想到这里,诸葛青烟脸色一凝,取出留影玉录下几个小竹偶以及他们当前主人,进入虚空界交给族中长辈。
玲珑毕涛也做出同样的举动,他也在防其它两个家族,诸葛青彤看到妹妹做了,她乐得偷闲,唯有燕狂生没有动作,嘴角噙起讽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