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下人连带着许嬷嬷在内皆打了个寒颤,齐声应道:“是。”
次日,洛西凤白天赶到冥王殿修炼,近日洛西凤的缚魂之术可谓突飞猛进,再加上刹桀从旁协助,就更是很少会遇见瓶颈阶段。
近些日子洛西凤过得算是比较辛苦的,与当初在妖皇宫苦苦挣扎的日子可谓不相上下,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有沈无叶陪在她身边,心里也就不至于那么无助、没底儿。
从冥王殿回来,洛西凤洗了个澡,上了榻又看了会儿书,看着看着便抱着书睡着了。
到了深夜,女人朦朦胧胧中恍然发现榻旁坐了一个身影,惊得洛西凤猛地从榻上蹦了起来,正欲叫出声的嘴巴随即被人用手捂住。
洛西凤掰开男子的手,小声道:“沈无叶,你想吓死我啊?”
“明日你别去祈福大典。”沈无叶清幽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洛西凤蹙眉:“怎么?”
沈无叶身子隐在黑暗中,语气不容置疑:“别多问,照我的话去做。”
洛西凤愣了愣,她知道沈无叶当初给她建议举办祈福大典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计划,只是不知道这次的计划又是以多少的生命为代价,洛西凤有些不放心。
她双手覆上他的手背:“我要知道你的计划。”
沈无叶没吭声,在黑暗之中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明日对于老太后来说是个好机会。”
洛西凤怔了怔,脑中“嗡”地一响,心头忽然一凉,她一把甩开他的手,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你是假意投诚刹桀?”
沈无叶低头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袂:“不然呢?要知道我从一开始便是流云那边的。”
“沈无叶,你还能再无耻一点?”洛西凤死死瞪着夜幕中的那个身影,语气中带着少有的怒意,“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西凤,不要任性,”男子语气变得无奈,甚至是恳求,“明日真的很危险,你不能去。”
“你走吧,去不去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洛西凤!”男子有些急躁,双手扶上女人的肩膀,黑夜中的眸子凝聚一抹异样的光芒,紧紧注视着女人,“你到底想怎样?陪着刹桀一起死么?你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洛西凤反手撇开男子,眼神掠过一抹寒光,嗤之以鼻:“刹桀从未害过我,我缚魂之术修炼至今,全凭他帮我,我不会背叛他。”
沈无叶默了片刻,忽然语气嗤笑道:“怎么?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他的王后?”
洛西凤反问:“你不也把自己当成了驸马?为了刹流云夺权连我都欺瞒。如今你我早已不在同一阵营,我的死活,你往后也无需再顾及。”
沈无叶重重吐了口气,拳头拧的越发紧,心揪成了一团,他轻启薄唇:“你当真为了他要来跟我作对?”
洛西凤冷哼了一声:“我和刹流云,你选一个吧。”
沈无叶凝眸,定定瞧了她半晌,身子缓缓从榻前立了起来,二话不说,跳窗而去。
洛西凤坐在榻上,静静注视了窗柩半晌,下半夜她便再也没睡着。
次日一早,洛西凤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在半梦半醒间被许嬷嬷、小环小惠三人直接从榻上托到了梳妆台,一番洗漱以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待到几个人手忙脚乱地给洛西凤打扮完了,院子的轿辇也到了,于是洛西凤便毫不喘息地被送上了轿辇。
轿辇一路朝着冥府大门前行,待到轿辇在冥府大门前落下,前方黑色布帘笼罩着的豪华轿辇早已等在了冥府宫墙的下方,轿辇四周布满士兵,最前方领路的便是青南鸢的叔父护宫统领,青牧。
洛西凤从自己的轿辇中走了下来,扶着许嬷嬷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上到了豪华轿辇,轿帘一掀开,身着黑袍的刹桀早已等在了里面,在闭目养神。
见洛西凤上来,这才稍稍挪了挪位子,他与洛西凤相处至今,还很少像这般近距离待过,他有些不习惯。
洛西凤一落坐,轿辇旁的刘公公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启程。”
轿辇开始缓缓移动起来,轿辇内的两人却也安静的不行。
洛西凤:“今日怕是不那么简单。”
刹桀转眸,看向她:“你也这么觉得?”
“老太后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次宫外行刺的机会。”
刹桀:“放心,我会保护你。”
洛西凤面容变得严肃:“不仅仅是我……还有你。”
刹桀顿了顿,瞧着她的目光深了几分:“担心我?”
洛西凤一愣,敛眸,语气转冷:“你一旦有事,我还远么?”
刹桀:“是不是沈无叶跟你说了什么?”
洛西凤眸子动了动,不说话。
刹桀继续:“他让你不要跟来?”
洛西凤抿了抿唇,有些心虚:“别多想。”
刹桀眯了眯眼,凝眸瞧向洛西凤:“沈无叶在你和流云之间选择了流云,我想知道你是作何感想?”
洛西凤腰背一僵,眸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沈无叶那日不是早已投诚陛下,陛下现在问这话又是何意思?”
刹桀顿了顿,捋了捋衣袂,慢条斯理道:“他是不是真心实意投诚,你当本王看不出来?”
洛西凤心里有些惊诧,她没想到刹桀早有察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刹桀会对沈无叶的状况如此了解?
沈无叶倘若想要伪装,又怎会如此轻易让刹桀察觉?
这当中……莫非有着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洛西凤:“若是陛下不信他,当初为何又要招揽他?”
刹桀:“是他找的我。”
洛西凤忽然有些心浮气躁,她已然分辨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女人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语气勉强保持着镇定:“陛下若真是不信任他,那便弃了这子,又何妨?”
刹桀将女人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指腹悠悠点了点手下的衣袍,眼中掠过一抹戏谑:“你的反应真有趣。”
洛西凤微微一愣,看向刹桀,眼中探寻着什么。
“我只希望,届时事情结束,陛下能够履行承诺。”
轿辇落下,洛西凤先行从轿辇中下来,里面的气氛太过压抑,闷的她有些喘不过气。刹桀紧跟着走了出来,两个人并排朝着前方的祈福祭坛走去。
刘公公从旁走上来,在刹桀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老太后说身子不适,留在宫里歇息了。”
刹桀听闻,眸子又暗沉了几分,稍稍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怎么?老太后老人家不来了?”洛西凤目光扫视着四周的群臣与民众 ,口中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刹桀:“一会儿自己小心吧,情况太乱的话,我不一定能一一顾全。”
洛西凤转眸瞥了他一眼:“放心,陛下亲自调教,在下如今的灵术可是今非昔比啊。”
在下?
刹桀微微蹙眉,这个女人每每与他独处,总是以在下自称,可她明明是他的王后,她这是在跟他暗示什么吗?
洛西凤未曾注意刹桀表情上的差别,继续慢悠悠道:“陛下日后真该多笑笑,整天板着脸,跟欠你多少钱似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就这么上到了祭坛。
此次祈福,鬼族皇室是以祭奠远祖为借口发起的一次祈福大典,时间和举办力度两者都能对的上,青南鸢在此之前早已宣布全城停止歌舞乐曲以及荤食半月,可想而知此次祈福大典的重要性。
洛西凤和刹桀上到祭坛上进行祭拜,下方臣民跪了一地,密密麻麻的人群从祭坛排到了城门,一眼看不到头,场面壮观。
然后便是刘公公一长串的祭奠之语。
洛西凤听得直想睡觉。
“万千臣民们,弱小而又善良的所有生灵们……”突然响起的一道男音在空气中传至很远,带着底气,带着肃穆,带着强大的信念,让一旁的洛西凤也为之一震,睡意全无,说话的人是刹桀。他顿了顿,眼中带着深沉而又坚定的情绪,扫视了祭坛下的一圈人,继续声音洪亮道:“还记得一万年前的那场来自西川荒漠深处的恐惧么?还记得你们的远祖是如何浴血奋战的吗?还记得那犹如瘟疫般的恶灵是如何一点一点蚕食着这片安逸的土地的吗?”
众人静了,开始追思,虽然他们大多人不曾经历过那种恐怖,不过一代一代传下来,他们自记事便有所耳闻,这种本已远离他们的恐惧又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男人结束了一段兴致高昂的讲话,双臂高扬,那一刻,男子便是这世间一切的主宰,是每一个人信念与精神的寄托。
很快……洛西凤看见大多人的头顶上方悬挂着一抹黄色的光影,转悠了两圈,最终缓缓飘进了祭坛中央的香炉之中,对于冥界的鬼族来说,香炉的意义非同寻常,当一群人或者一个人的信念足够强大,这种信念就会被香炉记录下来,并且能够产生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因为对于大多失去真实肉身的魂体而言,精神世界的滋养与建造远比物质更加重要。正如远在阴间的灵魂可以通过香炉倾听来自阳间亲人的祈祷与祝福,精神世界远远超越物质影响,这便是阴间与阳间最大的不同。
洛西凤这才算是明白过来,当初沈无叶特意强调香炉的真正用意。
一波又一波的精神力从众人的体内窜出,飞入香炉之中,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
待到福愿差不多收集完毕,众人正打算进行接下来的祭拜仪式,忽闻一阵急促的御风之声。
洛西凤的五感在众鬼之中算是比较敏捷,她急忙走近到刹桀的身边:“有动静。”
刹桀蹙眉,回应:“感应到了。”刹桀的归心镜要比洛西凤更加灵敏,这点倒是她忽略了。
男子下意识地将女人护在了手臂后,开口提醒了一句:“小心了。”
洛西凤抿了抿唇,咧嘴笑了笑,问向男子:“老太后会不会做的太过明显,人不来就算了,居然当着大庭广众,就对你下手?”
刹桀:“人前人后动手有什么区别?只要不留下证据,我能拿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