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南鸢什么也不与她说,却将消息告知了她的两个贴身丫鬟,这说明青南鸢早就做好了她随时会死的准备,又或者……从一开始对方就将她当成了一颗棋子,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轿辇很快落在了一座名为“冥凰殿”的楼阁前,楼阁有三层,看上去较为清静,一层为待客大堂,二层为休憩娱乐,三层便是卧室,非贴身丫鬟通常不得入。
楼阁前围了一圈院墙,院内长了几株花草,倒是给这阴沉沉的院子添了几处生机。
洛西凤捋了捋长长的裙摆,女子的装扮多少有些华而不实,说到底就是不实用,总是磕磕绊绊,身后小环随即很有眼见地替她顺着长裙。
走进到一楼大堂,两边立着几个丫鬟,低着头恭候,待到洛西凤走近,方有些好奇地抬头瞄着,看完了却又一脸嗤意地低下了头去。
洛西凤本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人,却也不曾多说什么,走到大堂前的座椅旁。
椅是把好椅子,却落了几层厚厚的灰。洛西凤顿时有些不悦了,她可以忍受下人对她无礼,因为她总能想到法子让她们有礼。但这地方脏成这样,这群下人却也不晓得打扫打扫,洛西凤又怎是个会亏待了自己的人,随即开口问道:“今儿是谁打扫桌椅?”
一群下人低着头不说话。
洛西凤拧眉,转身扫向一群下人:“谁是你们的管事儿?”
“未来王后不小的架子?一来就开始教训下人?”一个低沉而又沙哑的苍老之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洛西凤闻声看过去,只见院子中浩浩荡荡地走进来一群人,为首是一个面容端庄严肃的苍老女人,女人脸上带着很深的沟壑,黑色的发髻中明显带着几搓白。苍老女人的身旁携着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女,女子容颜秀气,眉眼妖娆,看上去倒是与女装的洛西凤有着几分相似。
一老一少盛气凌人地走到洛西凤的面前,洛西凤面无表情地回看着两人。
那苍老女人看不惯洛西凤这般直愣愣地看着她,顿时眼睛一瞪,低喝一声:“大胆!”
一旁的紫衣少女见母亲生气,随即轻笑着打量着洛西凤,不温不火地道:“未来王后还真是胆大包天呢,见到老太后居然不行礼。”
紫衣少女说话,洛西凤便自然地将目光投向少女,看了半晌,方不紧不慢地欠了欠身:“恭迎太后。”
老太后轻哼了一声,抬步走到大堂前,正欲坐下,却见那椅子积了层厚厚的灰,顿时有些不悦的蹙眉,抬眼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嬷嬷,老嬷嬷长年跟在太后身边,老太后一个眼神便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老嬷嬷随即从储物器中幻出了一把椅子,搁在堂前,老太后这才在紫衣少女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洛西凤淡然地立着,身子微倾,做出一副极其乖巧的姿态,默默等待着老太后的发话。这一段她是逃不掉的,只是没想到这老太后会来的这样急。
老太后扫视了这一屋子的人,看到洛西凤身后的两个丫鬟,浑浊的眸子不由又深了几分:“你这丫鬟是怎么回事?如此形态也敢跑出来,真真是污了哀家的眼。”说着,老太后伸手挡了挡眼睛,眼角瞥过一旁的老嬷嬷。
老嬷嬷得了眼色,转身指着那满身血污的小惠:“瞧瞧你那德行,太后面前,这般无礼,你随我来一下。”
两个丫鬟一听,顿时面色一沉。就在小惠犹豫之际,洛西凤忽然开了口。
“等一下,”洛西凤出声制止,转眸对向那老嬷嬷,“毕竟是我的丫鬟,嬷嬷这般带走了她,怕是不妥。”
紫衣少女看着洛西凤,再度嗤笑起来,冷声提醒了一句:“未来王后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洛西凤瞥了一眼紫衣女人,她猜测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刹流云。洛西凤不曾搭理女人,却是开口对小环吩咐了一句:“小环,速速将小惠带出去休息,切莫污了老太后的眼,速去。”
小环算是机灵的,在得了洛西凤的眼神示意,急忙应下,扶着小惠,准备叩拜完老太后便离开。
不过两人还未来得及有进一步的动作,那老嬷嬷便忽然伸出手臂横挡住两人的去向:“谁让你们走的?”
那老嬷嬷本打算出手给这两丫鬟一个教训,却被老太后忽然冒出的一句“算了”给制止了。
那老嬷嬷这才放下手中动作,同时立在一旁默默看着的洛西凤不由得长舒了口气。
两个丫鬟见状急忙朝外走去,以免再生出什么变故。
老太后再度看向洛西凤,忽然皮笑肉不笑道:“听说你来的路上遭劫?倒也真是难为了你。”
洛西凤垂了垂首:“多谢太后的关心。”
若不是这臭老太婆从中作梗,何至于这般难为她?
老太后抬眼看向刹流云,后者手中随即幻化出一颗泛着蓝光的水晶球,举到洛西凤的面前。
洛西凤淡淡看了一眼那水晶球,美确是很美,但美的邪气。女子俯身恭敬道:“太后这是……”
刹流云不紧不慢道:“考虑到未来王后的生命安全,太后决定将这颗蓝释赠给你,一旦未来王后遭受什么生命危险,我会立即前来相助。”紫衣女人笑的魅惑,眼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冷意,高傲的目光淡淡注视着洛西凤。
洛西凤瞧着那颗名为蓝释的水晶球,却迟迟未有动作。一时间,局面陷入僵持。两个身着紫衣的女人相互对视,恰好的是,这两个人不仅五官有三分相似,气质更有五分相似。
一时间,堂上之人脸上皆露出了一抹震惊的神色,包括老太后亦是一脸诧异。
定睛一看,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两人是出自同一个母亲。
老太后眸光一定,语气凉凉道:“怎么?未来王后还不领哀家的情了?”
洛西凤顿时后背一直,面容中露出了一抹肃穆,看向那水晶球的眼神犹如赴死。
刹流云瞧着洛西凤的眼神,顿觉好笑,同时一脸戏谑道:“未来王后在怕什么呢?别人就是想要本宫的蓝释,本宫还不给呢。”
洛西凤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心中有些紧,她轻吐了口气,一脸郑重地伸手去取那蓝色水晶球。
手触上蓝释的瞬间,一股冰凉的触觉顿时传入指尖。
她将那蓝释毕恭毕敬地捧在手心,口中恭声道:“太后对小女子这般关照,西凤心中不胜感激,只是今日初来乍到,堂中着实不堪入目,待小女子整顿了下人,收拾了冥凰殿,改日再去拜见太后。还望太后成全。”
老太后眯了眯眼,眸光微闪,不过看着眼下堂中的景象,乱七八糟,这些个下人们着实过分了一些,做的也太过明目张胆,再加上洛西凤的请求合情合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探寻地看向自家女儿。
刹流云见老太后询问自己,考虑到蓝释已然放置到了洛西凤的冥凰殿,她们再待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便对老太后递了个眼神,算是作罢了。
严嬷嬷一听,随即心领神会地垂首应了下来:“太后放心,奴婢自当尽心尽责。”
听闻此话的洛西凤垂着头,面容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克制与隐忍,她轻吐了口气,双眼眯了眯,抬首后却又是一脸恭敬的笑:“多谢太后,”说完,她又挂着一脸殷勤的笑意转而对向严嬷嬷,“那日后便要麻烦嬷嬷了。”
那严嬷嬷随即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说好说。”
老太后定睛默默打量着洛西凤片刻,眼底掠过一抹轻蔑,青南鸢当真是没女人可送了?连这种欺软怕硬的主儿也送进了宫中。还是说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这个女人伪装出来的?
老太后忽然有些琢磨不透,浑浊的眸子看向洛西凤便又深了几分。
送走了老太后,洛西凤原本微露的笑意忽而变得张扬,整个腰背挺的很直。
严嬷嬷见老太后一走,洛西凤便一改之前的卑微,顿时眸光更阴冷了几分,不说话,只默默注视着女人。
洛西凤将视线从远处收回来,一个转身,便撞上严嬷嬷那阴森森的目光。
“严嬷嬷,有事吗?”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这老婆娘……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她,吓唬谁呢?
严嬷嬷似没察觉洛西凤言语中的怠慢之意,只是冷冷伸手欲从洛西凤的手中取出蓝释:“这可是太后和公主赏的宝贝,还是交给老奴保管的好。”
洛西凤后退了一步,举着那蓝释在眼前观了片刻:“宝贝?我怎么瞧着阴森森的呢?”
严嬷嬷瞪眼,双手叉腰,似要在气势上震慑住洛西凤:“这可是太后和公主的一番好意,你居然如此怠慢,若是让老太后知道,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老奴说罢,便要伸手去夺洛西凤手中的蓝释。
洛西凤随即一个闪身,走到了她的身后,不紧不慢地将蓝释收进了袖中,抬着下颔淡淡道:“既是太后和公主赏赐,西凤可不能怠慢了,嬷嬷你身份低微,莫要污了这宝贝的好。”
“你……你说什么?”老嬷嬷气的身子只颤,手指着洛西凤。
洛西凤眯眼瞥了一眼那老奴,这臭老太婆……不给她点颜色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你……你给我站住!”那严嬷嬷气的两个鼻孔就差喷火,瞪着洛西凤远去的背影。
洛西凤不曾搭理身后嬷嬷的鬼吼,负手悠然走出了门外,顺着走廊走向二楼。
进到二楼,小环和小惠二人正在屋内疗伤,洛西凤默默瞧了一眼,无意打扰,便又转身朝着三楼去了。
三楼无人,桌椅虽摆设的整齐,里里外外却是落满了灰尘,一看便是许久无人打扫。
洛西凤蹙了蹙眉,有些郁闷,因为这里实在太脏,脏到连一处落坐的地方都没有。
她轻吐了口气,衣袂轻拂,眼前的桌椅瞬间变得干净锃亮起来。自从掌握了万合以后,她很少使用意念之力,顶多偶尔用用归心探查四周的情况,因为万合使用很耗精神力,每次使用她都会倍感疲惫。
这会儿为了寻个能落脚的地方,她不得已才用出了万合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