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洛西凤和莘格一听,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
“如何换?”
“怎么换?”
两人微微一顿,皆有些不快地对视了一眼,却又各自移开了目光。
沈无叶也没心思不管那两人的小动作,自顾自地说道:“这个部分到时候我会单独跟你们解释,所以先放一放。”
他说着,目光便又投向莘格,神情肃穆:“接下来,就是君上你与冷誉王与王之间的斗争。事先提醒你,对方手持募灵石,你并不能从他那讨得什么好处,相信这一点你之前便已经有所体会,所以尽量不要恋战,最好是打打停停,拖延时间,你负责将冷誉引到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将募灵石的使用时间消耗殆尽。”
莘格顿了顿,面露不解:“使用时间?”募灵石还有使用时间的限制么?
“哦,这一点我刚才忘记说了,”沈无叶伸手扶了扶额头,轻轻吐了口气,继续道,“我昨晚在与冷誉的交手中,试探了一下募灵石的使用限制,发现它并不是一直都能保持在吸收灵力的状态,当周围的灵能与攻击之能达到一个平衡点时,募灵石会自行放弃吸收灵力。”
他抬眸看了看周围的几人,似乎皆是一脸的茫然,有听没懂。
沈无叶愣了愣,扫了周围几人一眼,再度吐了口气,开口:“好吧,说明白点,就是杀戮会克制灵力,当周遭的杀戮之气足够强,募灵石自然就无法收集到更多的灵力。而通常杀戮之气的驱散时间,则要看对战双方的攻击程度。攻击力越大,那么杀戮之气的驱散时间也就越长。”
沈无叶看了周围一圈,一片寂静,所有人皆是一脸认真地瞧着他。
沈无叶也是忽然才明白,像这类问题似乎并不需要与他们多做解释,直接将结果告诉他们也许会更好些。
他清了清嗓子,对莘格道:“至多半个时辰,他的募灵石便会进入限制状态,届时就是你们真正一决高下的时候。请君上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将冷誉带离战场,这样我们的计划才能实施。”
莘格点了点头:“我明白,一直以来,我与他都还未真正凭借实力交过手,我若是对他提出挑战,相信他一定会应战。”
沈无叶顿了顿,又看向一旁的千宁,交代道:“你的任务,就是潜藏在山顶,等待时机,为幻幽琴解封。”
他顿了片刻,又转而对向洛西凤:“离落,你的任务,就是从旁保护千宁,不让任何人接近她,解封的过程中你要确保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知道了。”洛西凤托着下巴,白了沈无叶一眼,心里还在为方才山顶的事生着气,语气中亦满是慵懒。
沈无叶并非看不出洛西凤的阴阳怪气,只是一时间忙着说正事,也没心思与她计较。
几个人对两日后战事的具体细节又进行了一番讨论,一直谈到晌午,才从莘格的营帐中走了出来。
洛西凤和沈无叶回到营帐中,两人便谁也不搭理谁,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沈无叶坐在榻上打坐,调理了大半日,此刻身上的伤势已然好的差不多。
洛西凤一个下午呆在营帐中没人说话,差点就闷坏了,到了傍晚的时候,索性搬了个椅子坐到了营帐外面,边看夕阳,边打瞌睡。
眼看即将进入六七月份,天气又开始逐渐转热,在外面坐了不到一会儿功夫,洛西凤便有些忍不住,又将椅子搬回了营帐内。
她将椅子负气般地掷在地上,气呼呼第地盯着榻上的家伙一眼,转身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该死的沈无叶,就知道练功,对她不闻不问,把她惹生气了也不说道个歉什么的。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一掌扣在了椅扶手上。
远处的沈无叶缓缓睁开眼,总算将体内的那股邪气清理干净了,他轻轻吐了口气,抬眼处,却见洛西凤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两个腮帮鼓囊着,也不知因为嗔怒还是天气热的原因,一张俊俏的小脸微微笼上一层绯红。
他的眼角闪过一抹戏笑,从榻上走下来,淡淡道:“跟椅子置什么气?”
洛西凤微微一怔,不知沈无叶已经醒过来,一脸冷色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营帐。
沈无叶瞧着洛西凤不仅对他不搭理,却还更耍脾气,顿时有些古怪地蹙了蹙眉。
这女人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郁闷,对方到底为什么生他气?
活了几千年,他很少遇到会让自己想不通的事情,或者……捉摸不透。
他对于洛西凤并不是不了解,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她,但他却真就没想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连洛西凤也不排除。
沈无叶想了想,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清茶,如此坐了大约半个时辰。营帐帘子方被掀开,洛西凤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去了千宁那里一趟,本想着利用这次机会跟千宁解释一下她的女子身份,谁想一见到千宁,她却怎么也说出口。
那丫头对她太依赖了,她怕这节骨眼上说出自己的身份,那丫头脾气一上来,会直接撂挑子不干。
权衡利弊之下,她决定在妖族解决完战事之前,将这件事再压一压。
洛西凤坐到桌旁,一时间也将与沈无叶置气的事情给忘了,抬手倒了杯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沈无叶瞧着一旁举着茶杯发呆的洛西凤,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淡淡开口询问道:“怎么了?在为千宁的事烦心?”
洛西凤此刻满心烦恼,却也无心其他,只木讷地点了点头。
“你没说得出口?”沈无叶再问。
洛西凤有些无力地吐了口气,点了点头,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半伏在桌面上:“我对不起她。”
“相比于整个妖族的存亡,个人的对错显然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洛西凤微微一顿,缓缓抬眸,像是忽而想起了什么,心中怒意“蹭”地冒了上来。
“所以你就可以不在意了吗?”她冷眼盯着他,眼中带着寒意。
沈无叶淡淡蹙眉,放下手中的杯子,不紧不慢地问:“你到底怎么了?”从早上回来到现在,她就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
就算这样,他也忍了,谁让她是女人,他是男人呢?
但他并不喜欢这种不和谐的感觉,这会影响到他的思考和情绪,换句话说,他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一贯的冷静,这会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即便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他也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持续下去。
“我怎么了?”洛西凤冷笑了一声,接着道,“我就是看不惯,看不惯你的自以为是,看不惯你可以为所欲为地将别人掌控在手中。”
沈无叶一听,眸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愠怒,淡淡看着她:“我何时这般对你了?”
“你没有吗?”洛西凤嗤笑,“你何时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你何时问过我开不开心,愿不愿意?”她忽地站起来,俯视着他。
沈无叶顿了顿,眸光中的不悦越发的明显,他不喜欢这种被人俯视的感觉,索性也站起了身,与她对峙:“你开不开心,愿不愿意,那是你的事,我自问我从未强行干涉过你什么?你要爱谁便爱谁,想跟谁便跟谁,难道这还不够吗?”
“你混蛋!”洛西凤气的嘴唇发抖,她猛地抬手,一拳打在桌面上,“当初不辞而别,突然失踪的人是你不是我!”
他顿了顿,忽而面色一冷,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寒意:“所以呢?”
“所以我爱谁跟谁,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轻轻吐了口气,忽然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从今往后,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不是说我干涉你么?好,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以后你的事,我还真就管定了。”
她的手腕被拽的生疼,她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使劲挣扎着,然而他的手却犹如钳子一般,死死禁锢着她,她气的全身颤抖,索性抓起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他一声不吭,任凭她咬的更深,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衬得她的一张脸愈发嗜血的娇艳。
她松口,双目冰冷地盯着他,低吼着:“你明白一个人走在黑暗中,孤立无援的感觉吗?”
她吸了吸鼻子,强行压下眼中的酸涩,冷声道:“你知道没有希望,绝望而活的感觉吗?”
“你知道精疲力尽之际,眼睁睁等死的感觉吗?”
“你知道费尽心机,用仇恨支撑生命的感觉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不知道当你无缘无故消失的那一刻,我心里有多害怕,你永远不会明白那种感觉,有多么的无助。”她说着说着,忽然有些身心俱疲。
洛西凤缓缓坐回到椅上,无力地扶着桌延,他不知道……她再也无法经受再次失去他的痛苦,那样她会崩溃。
沈无叶沉默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他不知道那半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她活得多么辛苦,不知道她过的多么绝望,因为那半年他确确实实不存在于她的生命,他无力帮她,无法守护她。
当他得知她曾与公君羽在一起时,他承认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杀一个人的冲动,一种来自心底的愤怒与不甘,让他差点忘记,其实他从未给过她任何承诺,甚至一丝丝在感情上的回应也没有过。
他曾以为他可以不在意,他以为他可以忽略任何感情上的情绪,直到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明白他错了,他的心从未那样痛过,撕心裂肺的痛,痛到他只能用酒来麻痹。
第一次,他觉得酒比茶好。
他挪步走到她的身旁,欲伸手抚上她的发际,然而伸到一半,手却忽然停留在半空中,再也不能移动一下。
他手背上的血渍还未干,顺着指尖一滴一滴落了下来,他顿了片刻,重又收回颤抖的手。
他转身径直走出了营帐外,这一出去,便一夜未归。
洛西凤躺在榻上,睁着双眼,直到东方吐出了一丝鱼肚白。
她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清晨的军营早已忙碌,远处士兵的训练声传至很远,空气中的露水一如既往的浓重。
洛西凤扫了一眼四周,面容不由露出一丝黯然,刚欲转身回去,远处的雾色中缓缓走出来一个墨色的身影。